《论语·宪问第十四》14:从神到人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严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先生向公明贾问到公叔文子的情况,说:“真是那样的吗?老先生平常不言不笑,一丝一毫不取于人吗?”公明贾说:“那是对你这样说的人言过了,老先生只在适当的时候才说话,所以别人不觉得他说过什么。只在该欢愉的时候笑,所以别人不觉得他有笑。只在于义当取的时候才取,所以别人不厌他有取。”先生说:“这样啊,难道是这个样子呀!”
公叔文子是谁?
公叔文子,名拔,单谥为“文”,全谥为“贞惠文”,世称公叔文子,卫献公之孙,又称公孙拔。
一、典籍中的公叔文子
《礼记·檀弓下第四》中写道: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
在卫君眼中,公叔文子是个惠泽卫人、忠诚坚定、具文韬武略的好臣子。
《论语·宪问篇》中,记载: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在孔子看来,能够推荐提拔自己的家臣使之与自己同升诸公,当得起礼乐上修养的人——文。
二、神化的公叔文子
除了卫君将“惠、贞、文”三字集中谥封给公叔文子外,坊间还流传着许多关于公叔文子的传闻。
孔子本人便听到了一则自己有疑问的——“夫子不言不笑不取”。
这就相当于在说公叔文子这个人不食人间火,不说话、不笑,也不取于人。
传闻这种事儿,一方面无风不起浪,必定有一些缘由。另一方面也会有夸张和放大,逐渐被变形、曲解的可能。
之所以有人说“夫子不言不笑不取”,是因为公叔文子这个人的确在言、笑、取这些日常行为上有其独特性,这个独特性指向于少,逼近于无。当然作为卫国的大夫,公叔文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言、不笑、不取呢?这只是他少言、少笑、少取的变形和放大而已。
三、公明贾眼中的公叔文子
在公明贾眼中,公叔文子“时然后言”、“乐然后笑”、“义然后取”。因为言得刚刚好,笑得刚刚好,取得刚刚好,言、笑、取都低调而恰当,不为他人所觉察,从来没有让人觉得过分过。
孔子讲:“中庸之为德也,甚至矣乎!民鲜久矣!”在公明贾眼中,公叔文子所体现的便是孔子所讲的在普通民众哪里罕见的中庸之德。恰当的时机说恰当的话,内心快乐时不掩饰也不过分地笑,于义当取就去取。所行的时机为中和,所行的事迹为庸常,正是这种中和与庸常才是可以侧身走过的“刚刚好”的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游刃有余,哪里有那么多的举重若轻?这世间有的,不过是“刚刚好”勉强能过得去的道而已。
孔子之所以感慨:“其然,岂其然乎”——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或者用更准确的译法讲——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也算是一个圣人对另一个圣人的感慨和质疑了。
公叔文子真的能如公明贾讲得那样,具备中庸之德吗?
孔子没有明言,只有靠我们自己来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