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若木槿
1.
花若惜看着他，眉头轻皱，问：“你真决定了？”
殷少凌的眼中被无奈、忧郁、痛苦等情绪填满，嘴角勾起一个满是嘲讽的弧度，“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花若惜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从锦囊中拿出一个琉璃瓶给他，瓶中装着流光溢彩的液体，此液名为“忘忧水”。
殷少凌揭开瓶盖，仰头将液体往喉中一灌，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他喉结动了动，一瓶“忘忧水”很快被悉数吞下。
昏迷前，殷少凌看了花若惜一眼，并朝他绽开一个安然的笑，这一笑却使花若惜心如刀割。再见，少陵……
2.
花若惜坐在床边，不时为殷少凌拭去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离他醒来还有三个时辰；花若惜也不知自己在等些什么。
窗外的日光渐亮，花若惜一夜未眠，身子骨本就不算好的他，此刻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可……
床上之人悠悠转醒时，花若惜将睡未睡，见他睁眼，忙凑过去，“少……爷，少爷你感觉如何？”
殷少凌单手揉揉太阳穴，“嗯……头稍有些晕，尚好。”
“那便好……”花若惜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转身便走。
“你……”
“我是大夫，若少爷身有不适，可遣人来轻漪小院找我。”
3.
自那日醒来，殷少陵心中总有些不适，却说不出缘由。
“少陵哥哥！”着紫纱裙的少女翩翩走来，“你……有心事？”
“哦……没……”殷少凌回神，温和一笑，“鸢儿妹妹，可是有事？”
“嗯……”景雪鸢双颊浮起丝丝红晕，略带羞涩地说：“雪鸢来问少陵哥哥喜枕上锈何物为好？”
殷少凌笑脸不变，心中却莫名有些烦闷，他道：“妹妹锈的自是好的，此事就随妹妹喜好罢。”
“那……”景雪鸢笑得甜，略有些迟疑道：“雪鸢就锈一对儿鸳鸯？”
“嗯……”
4.
这一日，殷家堡高挂大红灯笼，上下一派喜庆气象，前来贺喜的江湖侠客络绎不绝。
“这景家与殷家结喜，怕是为了三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啊！”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那景家大小姐美若天仙，殷家公子英俊潇洒，倒也般配。”
……
新人在喜堂站定，等待吉时拜堂。
“今日犬子与鸢儿成婚，殷某在此多谢大家赏光前来！”
“哪里哪里。”
“殷盟主客气了！”
一阵寒暄后，赞礼者喊：“吉时已到，行庙见礼，奏乐！”
“一拜天地——起。”
“二拜高堂——起。”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新娘被簇拥着送进喜房，新郎留下与来客饮酒。
5.
前院热闹，使本就安静的轻漪小院显得更为冷清；小轩窗外，古琴悠悠，琴音中带着说不尽的凄凉。
脚步声渐近，缕缕酒气在空中散开；待看清那人的脸，花若惜停下抚琴的动作，眉头染上担忧，“少……爷，你可是身有不适？”
殷少凌苦涩一笑，“身体无碍，心有不适，大夫能治？”
闻言，花若惜心中一痛，勉强笑道：“殷景结姻，何等风光；良辰美景，洞房花烛；这般好事加身，少爷该愉快才是，为何心中不适？”
殷少凌一只手抚上花若惜的脸，“别笑了……”
花若惜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温柔且坚定地拿开殷少凌的手，说道：“既然无碍，少爷该去洞房了。”
“我不爱她……”
花若惜又笑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心疼，他说：“少爷，大夫只能治疗身子。”
殷少凌定定地看着他，良久，转身走了，那背影充满了萧瑟。
6.
三个月后，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比武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到选出新的武林盟主，大家才恍然，最有希望的殷少凌竟然没来。
错过武林大会的殷少陵此刻正唇色发白躺在床上，身旁是为他擦汗的新婚妻子；花若惜端药进来，将药给景雪鸢便走了。
昨夜遇袭，对方使出烈性毒药，殷家堡死伤无数；前任盟主殷离被劫，生死不明。
夜里，景家来人将景雪鸢接走，花若惜带着幸存者收拾残局。
殷少凌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隐约猜到了结局，脸色不太好。
“醒了，”花若惜端药进来，在床边坐下，“来，喝药。”
一勺勺喝完整碗，殷少凌眯起眼，眼神凌厉，“你——到底是谁？”
花若惜轻笑，“重要么？”
殷少凌的气势弱下来，喃道：“扰乱了我的心，还不重要？”
花若惜笑得前俯后仰，笑够了，一本正经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爹被人劫走，生死不明，你身上的毒也未清理干净，你可愿跟我回药王谷疗伤？”
“好……”他看花若惜要走，急道：“别走，留下来……”
“我去收拾一番，咱们明日便启程吧！”
“嗯……”
7.
药王谷。
花若惜将殷少凌安顿好方去和师弟们叙旧，众人皆知他与殷少凌交情匪浅，没多问他带回殷少凌之事，只问他近况如何；他却主动提起，希望他们帮忙查夜袭殷家堡一事。
这期间，殷少凌身上之毒已然悉数除尽，在花若惜悉心照料下迅速痊愈。
“若惜，我得去杨家寻回我爹！”殷少凌将纸揉成一团握在掌心往桌上一锤。
“嗯，你去吧。”花若惜很平静，“活着回来。”
“你不随我走？”殷少凌瞪他。
花若惜笑了，“我去做什么？给你添麻烦？”
“我是说……”
“我懂的。”花若惜敛去笑，说道：“你先去救你父亲，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若惜，等我回来！”
“嗯，好……”
8.
这殷离当初为了武林盟主之位用了些非常手段，结仇不少；武林大会前夜殷家堡遇袭便是一些仇家的联合反击，其中之一便是这澧水杨家。
这杨家本不是江湖上有名的望族，前些年出了名天资聪颖的弟子将杨家枪法练到极致，那俊俏的功夫惹得不少人眼红；杨家枪法曾被江湖中人当做武功秘籍哄抢，那位弟子更是在武林大会上死于殷离手中；那以后，杨家再没出过这号人物，且那位弟子是杨家族长之子。
以殷少凌的身手，将父亲从杨家救出来不成问题，只是这位曾经威风的武林盟主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殷少凌将殷离带回殷家堡，让人先替他梳洗一番，再行治疗。
“凌儿，你去将鸢儿接回来，我要与景珏共商复仇大计！”
“爹，我可是忘了一些事？”
“你既忘了，便不是要事，何必问我？”殷离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殷少凌笑了，“爹，你安心养伤，旁的事交给儿子便好。”
9.
轻漪小院，听莲轩。
花若惜坐在石凳上抚琴，殷少凌单手撑着下颚痴痴看着他。
曲终，殷少凌立刻凑过去，“若惜，我们……”
“我们？”花若惜挑眉。
“我们可是认识许久了？”
“为何这样想？”
“自始至终，你对我的态度就十分熟稔，不像是初识之人。”殷少凌认真分析。
花若惜笑了，“如今，你可还想称霸武林？”
殷少凌忙摇头，“我只要你。”
花若惜握住殷少凌一只手，与之十指相扣，笑道：“不急，咱们还有整个余生可用来寻找丢失的记忆。”
殷少凌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