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的最深处,总有某些不能言说的情感久久驻扎着,苦涩,沉重,无法释怀,以至于我对母亲的感情略有浅薄。待祖母过世,我陷入无尽的惆怅中时,与母亲之间的那道隐匿的裂缝,才慢慢愈合。
年轻时的母亲,是一个“干将”。父亲在煤矿上班,家里家外全靠母亲操持。农忙时节,母亲披星戴月在田间地头劳动;农闲之时,又总是骑着她那辆结婚时的凤凰牌自行车,带上蛇皮袋子,满世界地找草药,回来择干净,再费力地弄到房坡上晒干,等到完全干透,足够装满一大袋时,又一个人推着排车,步行十几里,卖到县城的医药公司去。所得收入,母亲从不舍得买半个烧饼慰劳饥肠辘辘的肚子,全都用来贴补家用。年迈的祖母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硬是拖着病体,担负起了照顾我们姐妹的重任。
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忙碌的,忙碌到我们姐仨每天都很难见到她的身影。偶尔看到她的影子,也多半儿因为她身体不适,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会勉强在床上歇息半日。每到这个时候,祖母总会抱来一捆秆草,放到院子中央,用火柴点燃后,再把母亲叫到火堆前,让母亲绕着火堆转圈,祖母总是絮絮叨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对于祖母的这种做法,我实在费解,可她总说这在为母亲治病,我反而更加纳闷了。但总会在第二天,母亲身体稍稍好些,就又投入到她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中去了,留下我们望眼欲穿的等待与无奈。
我想,病因大概是那时种下的吧。只是,我们全家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在我们心里,母亲就是一个“铁人”。
直到两年前的那个中午,母亲积劳成疾,呻吟着,蜷缩着,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法用语言表达心中的想法时,我们慌了。脑溢血――谁都不相信母亲会如此病重,全家人一下子乱了阵脚。急救,转院,二十个多天的煎熬后,母亲终于出院了,听着母亲说出的第一个清晰的语音时,激动的泪水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有喜悦,有担忧,有心疼,有感动。
可是,母亲还是以前的母亲,却再也回不到以前干劲十足的样子了。由于身体受到重创,母亲变得“懒惰”起来,家里家外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自己的衣服都要别人催促换洗。身体的不适,心里的落差,让母亲变得越来越胆小起来,她甚至不敢一个人在屋,无论到哪里,都必须有人陪伴左右。
前段时间,母亲来我家小住,无论我接送孩子,还是外出购物,母亲总会伴我身后,与我形影不离。我彼时看不见的母亲,我们姐妹时时刻刻期盼见到的母亲,如今像影子一样跟随我们左右。今生,只愿父母亲在纷扰繁杂的生活里,健康快乐,越来越幸福!因为,在看似平常、看似简单的人世间,没有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陪父母好好活着,勇敢坦然地面对生活,那便是最美的人世间。
作者简介:
王双凤。邯郸临漳人,一个勇于追梦的女子。文章散见于《遇见吧啦》,《文学微刊》,《学说》,《微爱小筑》,《石头传媒》,《爱有阳光味》,《时花文学》,《小城书房》,《睿特写作》等微刊。2016年《幸福的味道》入选《当代文学精品选》,荣获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