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与同事喝酒应酬的时候,
忽然接到了远在武汉的母亲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啜泣不止,
告诉我父亲病重,
让我赶紧回家。
突兀听到这个消息,
我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怎么会这样,
昨天我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
他不是还在电话里与我谈笑风生么?
站在包厢外面的我,呆若木鸡。
脑中关于父亲的记忆如滚滚潮水,
向我席卷而来。
父亲一直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对所有人如是,对我亦如是。
他也有个平易近人的工作——电报送报员。
父亲的工作虽然非常平凡,
但他却对此兢兢业业。
我很小的时候,得了空闲,
父亲便会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玩玩,
那是坐落在
武汉中山大道天津路口的一家电报局。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但它有些破旧的青灰色墙体告诉我,
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而与如今
在原址上建成的电信大
厦更是没法比,
但于小时候的我而言,
那已是顶豪华的建筑了。
电报局附近
有一个常年在那里
摆摊卖棉花糖的老头儿,
我每次去电信局,
总会让父亲给我买。
我一度认为
棉花糖是个神奇的玩意儿,
每每看着老头
拿着一根木棍在机器里转啊转啊,
然后一根棉花糖就凭空出现,
此时我就会瞪着眼睛,一脸好奇。
正如我吃着棉花糖
看父亲的同事在机器上操作时的表情一样。
彼时的我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只需要把机器弄得嘀嗒作响,
就可以让远在千里外的人们明白其中的意思,
甚至一字不差。
父亲那时候总是骑着
一辆幸福牌的军绿色摩托车送报,
我坐在上面,觉得可威风了。
要知道,在当时的武汉,
自行车都算稀罕物件儿了,
更别说摩托车了。
我就是坐在父亲的幸福牌摩托车上长大的。
人过少年,我便再未坐过那辆摩托车了,
因为,随着电话与网络的普及,
电报行业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再是送报员的父亲
当然也就失去了
使用那辆幸福牌摩托车的资格。
那座老旧的电报局
也很快的随着电报行业的衰退
而消失在了中山大道上,
消失在了无边的历史洪流中。
而如今,我父亲的突然病重,
正如那突兀间消失的电报一般,
让我猝不及防。
我站在包厢的门口,
想着儿时听见的电报嘀嗒声,
想着青灰色的电报局外墙,
想着父亲的幸福牌摩托车。
想着,多年未归,是时候回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