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年的节奏是越来越紧了,对家和院进行了彻底清扫后也就到了腊月二十了。可另一件重大事件早却已在心里抓挠了好久,那就是杀年猪。“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可见杀年猪在小孩儿心目中有多么大的地位。也不知从啥时候传下来亏成,杀年猪的日子定在了小年头一天的腊月二十二。全村的三两个杀猪匠都轮不过来,两家守在屠夫家中请,没办法,有时得一个屠夫在这家猪动上一刀再去另一家。这也逼得一些屠夫副手很早就出徒了。这也不怪我数着手指头盼过年,日子确实有点晚,口水早流到胸前大襟了!我清晰记得有一年腊月二十一,出嫁到三队的二姑来家里借猪油,说一定要等二十二才杀猪。就差一天了,哎,我也无语了。好在近些年人们都想通了,刚进腊月天一冷就纷纷动手杀猪。一是露天的猪圈天冷,猪不爱吃食也不上膘了;再一个就是大家也想早点吃上猪肉,不再非等过年这几天才吃上肉的了。
生产队的年代,家家户户人的口粮还不能满足,开春还得吃返销粮。个人家谁会舍出粮食加工饲料喂猪呢!猪的主粮只能是糠皮和灰菜,再好一点就是家中每顿的刷锅和刷碗水,其中有点油星和盐滋味,大部分时间就得用水充饥。这样喂出的猪不会当年杀的,由克郎变成肥年猪一般都得喂二年。即便这样,猪也长不太大也不肥。听爸爸说,当年的小年猪不大,爷爷一个人从猪圈中就把猪抓住了,双手拎着后腿就把整个猪弄到方炕桌上。你说它能有多沉?但这一指半厚的膘子,也是全家人一年的期盼,更是我们小孩子的期盼。
分田单干后人们的日子好了,这猪也跟着沾了光,也摆脱了“吃糠咽菜”的苦日子。玉米随便吃不算,偶尔还来点饲料打牙祭。呵呵!这对于猪来说也许并不算好事吧!过去没啥喂,年猪都是二年才杀,可现在吃喝充足,它的寿命却只有一年了。因为各家都杀当年猪了,而且都长到了近三百斤呢。我家的年猪一般都是左邻右舍中最大的。原因有几:一是去集市抓猪的人得呛食(能吃),传说这样人抓回的猪能长大,而且每年抓小猪的大多是我;二是喂猪人妈妈勤快,精心尽力。所以到了年根猪少说有三百斤沉。
终于快过年了,爸爸决定把猪杀了,过年好吃猪肉猪肠。也解解孩子肚子里的馋虫。鉴于肥猪的个头,爸爸多找了几个棒小伙帮忙。我这好奇心强的喜欢看热闹,也是馋虫做怪,便急切的等待着杀猪的人到来。第二天早上吃罢早饭,妈妈早早在东西两个灶台大锅上烧好了开水。帮忙的来了三个人,加上两个哥哥,人员不可谓不齐整了。他们悄悄地走进猪圈,想一蹴而就,可大肥猪可不肯就范,把鼻子都从圈门子铁丝空中伸出外面了。我用脚去踢它,它也不回去,好像知道大事不妙似的。大伙用尽力气才把那头大肥猪按倒,猪拼命尖叫挣扎不肯就范。这时,这个猪反攻了,一伸后腿就把抓腿的人弹了个腚墩。四蹄乱弹把这些人弄得扛不住了。还是老叔干活很利索,在这危急时刻,连忙伸出援助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猪耳朵,用膝盖顶住猪脖子,帮忙才把猪按住。杀猪匠忙用细绳捆住四蹄,并牢牢捆住了猪的嘴,呵呵,不得不防啊!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每人头上都冒出了白气,非是成仙得道,而是刚才的一翻折腾,人们满头大汗在冬天出现的特效。
稍做休息,几个人合力把肥猪拖出猪圈,找来木杠要把这大家伙抬到门前。可两个棒小伙都抬不离地,只好大家一齐上手连抬带拖才达到目的。过去杀小猪的方桌可不敢再用,怕承担不住这个大家伙,只好又找了两截粗木头,摘下外屋门板横在上面,才敢把猪放上去。按好下猪,这时只见杀猪匠口中念念有词,谁也不知道他说什么。我猜应该是别让猪记恨他吧!他左手用木棍把捆嘴绳又别了一个劲,拍了拍大猪咽喉部分,说时迟那时快,拔出匕首,插入猪的喉咙,又往里送了送刀子,让猪喘不了气,这时猪好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挣扎,但还是敌不过人。抽出刀子,鲜血喷涌而出(我也经历过杀不出血而猪已经死了的例子),我也端着放好荞面的大盆忙着接血……血不流了,猪不动了,终于我们把猪降服了。
到这,这活还没干一半,只见屠夫拿上一根长钢筋,在猪后腿用刀拉了一个口子,沿皮里用钢筋穿皮。然后在腿上的口子往里吹气,边吹还边用木棒打猪身子。这真考验屠夫的肺活量。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便问屠夫,原来把猪吹起来是为了去毛容易。不一会儿,猪被吹得圆鼓鼓的了。现在杀的猪都比较胖,这道吹气的程序已经免去了。屠夫和大伙把猪抬到烧滚水的灶台上,用水瓢勺水往猪身上浇。边浇边拔毛,这边拔完浇那边,屋里一霎时满是蒸汽。我还不忘把拔掉的猪毛收集起来,准备卖掉换小鞭炮呢。猪全身的毛全拔完了,大伙又把肥猪抬去院子里宁放在门板上,身子上泼上清水,侍微冻后这时,屠夫便抽出一把匕首,在猪身上刮毛,不一会儿,猪毛彻底剃光了,猪的老皮也被刮掉了,猪好像洗了一个澡一样,白胖白胖的。
现在要分解猪啦,只见屠夫几刀下去,掏出内脏,猪头被砍掉了,里面的气也泄了出来,去掉四肢,又手起刀落,猪成了两半,只见屠夫均匀的剁着猪肉,猪被剁成一大块大块的。屠夫从头到尾用着熟练的干着,他具备着力气,速度和技术,我真的非常佩服他,这真叫游刃有余呀。帮忙的人也没闲着,清理内脏,灌肠,煮肉,做杀猪菜。我更闲不着,被妈妈派去把村子里上年纪的人请了个便来家里吃猪肉,我们村子里就这个习俗。等我从村西到村东,从前趟街转到最后一趟街回到家里时,饭菜都已经做好。炕上地下,东屋西屋坐了好几桌,我又挤不上桌了,只好先拿快猪肠在边上享受一下美味,一下悠席才能轮上我了。
忙忙的一天,杀年猪这件大事才算完结,只所以记忆如此清晰,可能是那个年代穷怕了?馋怕了?所以今天的自己变得容易满足了?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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