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二姐夫:
你还记得吗?
在我刚上中专的时候,你忽然和二姐去了呼和浩特,把我叫出去,我们在一家饺子馆吃了顿饭。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你,你说你是我的二姐夫。就这样,二姐没提任何要求跟了一贫如洗的你。
那时,你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不实在。咱们都是地道的农民出身,就是我这个把自己标榜为城里的人,在呼和浩特的四年里也是显得土气,而你却把服务员喊进骂出。当时我就想,这个老男人,二姐对付不了。
果然,外甥一出生,你就变了。
不过在母亲的感召和二姐的感动下,你很快又变了回来。可是命运并没有对你开恩。儿子出生那年,你来鄂尔多斯了,让我给你找工作,我只能把带到我管的车间里,那活太累,你没干,于是你在街上开了家沙锅居。
因为种种原因,你开了沙锅居一年,我都没到你那里去过一趟,也不知道你的生意怎么样。其间,你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并不和谐。我记得你总是在喝醉酒时才给我打电话,打过电话就骂我,说我太牛逼,这么久不去看你。我针锋相对,说:“为什么偏偏让我去看你?你怎么不来看我?”你说:“你的意思是让二姐夫去看你?”我说咋了,谁规定二姐夫不能来看小舅子?我当时确实弄不懂这个礼节。你当时说好,然后,我们仍然僵持着。
第二年的正月,我觉得应该去看你了。我们一家三口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才到了你家里,才知道你的砂锅居并不是开在街面上,而是开在一个胡同里,生意很惨淡。当时你正在往出转店,就在我们吃饭的途中,有好几个人过来看店,都没看上。你对人家说:“你要去上班了,顾不上经营,所以才转。”
当然你并不是因为顾不上经营,而是确实无法生活了。因为你后来把店转出去以后,你就去工地干活了。没文化的你,当然做不了技术活,只是一个普通的钢筋工。你家搬到子移民区,二姐开了家麻辣串馆,就住在店里。但这些我都不知道,因为自那以后,我们又很长时间没见过面,尽管只生活在一个小城里。
后来,你请我们一家三口到那里吃饭,炖的牛肉。之后分别又好长时间没联系,直到你要搬到棋盘井的前一天晚上。其间,我去过二姐的麻辣串馆,你不在,在工地上干活。后来又听说你在干活时小腿被钢筋刺穿了,我竟也没去看望过你。
直到有一天,你打来电话说你要离开这个地方,一起吃个饭吧。
你还请了几个明天帮你搬家的工友。家里已经收拾好了,铺盖都已卷起,就在土坑上铺了一张油布,我们坐下喝酒。现在想起那个情景来,简直让人心醨,可在当时,迟钝的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还自豪于自己的优越,住着宽敞明亮的楼房——那时城里有多一半的人都是租房住。
你搬走后,一直到2011年,我们再未见过。
其间,二姐打电话说你病了,心脏需要搭桥,在银川做的手术,可是手术没多久,你又病了,这回更严重,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可是我竟然从未去看过你。所以,现在我遭遇的一切我觉得都是赎罪,都是我应该得到的后果。怨天尤人,不如自我反省。况且,即使现在的我再艰难,也没有到了你当年艰难的程度。
2011年,我又买了一套150平米的楼房,终于决定去棋盘井看看你,尽管之前,我因业务关系,去过好几次棋盘井。耻笑我的是,我出差住的志信大酒店,就在你家小区对面。那次去了,你很开心,我们喝了许多酒,说开了许多事。你从未对我有过任何抱怨。尤其令我敬佩的是,你将大姐的家孩子——咱们的外甥管理得那么好。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妈我爸是生我的父母,我二姨二姨夫是养我的父母。
你当年之所以选择去棋盘井,是因为你有个姑舅在那里的一家煤矿当矿长,因此你的生活从此算是安定下来了。
还记得2015年的春节吗?那个腊月,我做了点小生意,二姐和外甥过来帮忙,从腊月二十一直到除夕那天的下午四点才忙完。我给二姐和外甥各拿了一千块钱。我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和二姐及外甥到你家过年。本该是一个快乐的除夕夜。我晚上七点多才到了那里。你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有大姐一家,王乐一家。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我们放了礼花,接了财神,接着喝酒。自从王乐成家后,姐夫就不敢喝酒了。咱们俩又喝了好久。因为说起一些家事,你对我有所埋怨,激怒了我,动了手,将你打得头破血流。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你说:“你是我的小舅子,你能打我,我不能打你!”由此看出你的大度和疼爱,可我不知。然后又负气离开,醉酒后开车到了乌海,在宾馆里过了一个除夕。
当时谁也拉不住,记得王乐开车追我,我给他打电话,说:“凭你那两下子追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追上我。”王乐怕我开得过快,说他不追了,让我回去。我没回去,当时还极悲愤的。现在想想,真的幼稚,而且无知。终于在当年的8月份,我因酒驾被拘留,吊销了驾驶证,五年内不得申领,终于自食了恶果。
初一那天,我与朋友打电话说了这个情况,他说我错了,不管怎么说不应该打人。于是我给你打电话道歉,你很大度,说姐夫小舅子打打架没什么,只要感情还有,什么都不是问题。后来我又好多次去你那里,你对很不错。
后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想到年迈的父母,慢慢地回想起你那天晚上对我的埋怨是对的。这几年我及时醒转,没有错得太远。说起来,真要感谢你。
二姐的病始终没好利索,苦重或者受气都会引起复发,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容忍和付出。虽然你曾糊涂过,但你及时改正,并用后半辈子来坚守。而我却与你相差太远,以至于越走越偏,到现在已走入绝境。
今天,我开始反醒,有个苗族的朋友说,让我感谢所有的人。她说,每个和我相处的人,都应该是值得感谢的,都有我感谢的地方。真的,这话是至理名言。如果我早知,也就不会走到今天。但愿我的余生,能不负此生。
再次说声,二姐夫,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