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已经又是蓝天，昨日我们从蓝天待到橙黄的天再到了漆黑的夜。

“你醒了？”壬轻声问我。

“怎么了？”我还未清醒。

“玛嘉可以交给你吗？她现在不想见到我。”壬说。

“你们吵架了？还因为昨天那个话题吗？”我问。

“是啊，我们需要各自冷静一下，先交给你们了，我回家了。”壬说。

“好吧，我们还会去找你的。”我说。

壬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后没有留恋地离开了，我这才看见小丸和琥珀还趴在桌上沉沉睡着，玛嘉也回到了书里，我小心地触摸着壬交给我的书籍，怎么看都只是一本普通的书，如果玛嘉不主动出现，恐怕谁也猜不到她正身藏于这本书里呢。我回忆着昨晚向琥珀所学得的文字细细分辨着封面上的书名：“世界的...游玩...记录？”我不敢确定，难道是一本游记？

“怎么了？我还不能选这本书吗？”玛嘉的声音出现了。

“妈呀，玛嘉你这样突然出声还挺吓人的。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才刚学会没几个词。”我说。

“看不懂吗？真可惜，这可是本好书。”玛嘉说。

“那我还会努力的，在明梵玛嘉里我会珍惜能抓住的时间多学会几个字的。”我诚恳地说着。

“好吧，你过关了。”玛嘉说。

“你刚刚在考验我吗？”我疑惑地问。

“是啊，对知识不尊重的人不配和我讲话。”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那你昨天已经和我讲过话了啊。”我说。

“...昨天是因为要谈琥珀的事。”玛嘉说。

“好好好，不过你是因为喜欢这本书才会选择它作为栖身之所的吧。”我说。

“是啊，它原本有着我无法接触到的存在，但我现在已经亲眼见到了。”玛嘉说。

“是游记吗？”我翻开书本中看见了其中的插图，有高山、有流水、还有市集和人群等等等等。

“是啊，我最喜欢这个。”玛嘉指着插图上的市集说：“壬还带我去见到了舞狮，动起来的狮子和图片里给我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更加震撼；还有放鞭炮，那时我才真正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到的可比文字上带来的感觉要吵闹得多，吵得我有些头疼；就是可惜了我吃不了东西，却让我闻见了食物的香味；自从遇见壬后我脑海中的文字都变得鲜活多彩了起来。”玛嘉说着说着逐渐消沉了下来。

“你昨天还没说完呢，你和壬的故事，我还想要听。其实来到这之后我就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想要脱离明梵得到自由吗？我们或许可以帮你一起找办法。”我说。

玛嘉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后又缓慢开口：“昨天的争吵在我们最初见面时就已经出现过了，不过当时意外地不知怎么岔开了话题，壬说我是个从未离开过明梵的书呆子，对人类应该有的感情一概不知。我第一反应是壬说的或许是正确的我确实只能从书里‘看见’世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明梵亲眼去看看世界，因为我离不开我寄生中的书籍。没想到壬说这好办啊，我带你出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时壬已经合上书站起身来了，她就是一个那样想到什么就立即行动的家伙，我说你不是讨厌这本书吗？壬说这有什么关系，最后我说我要换到一本游记上。”

“就是这本吗？”我拿起手上这本游记问道。

“不是这本，这本已经是我们借的第四本了。第一本是我喜欢的另一本游记壬带着我去亲眼看见了那些在我眼中原本只存在于文字中的存在：咖啡飘出的苦涩的香气、橙红色的落日、车声、人行声......原来书籍之外的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多彩，我也不愿再回去了。于是每个月我都会和壬来续书或者换成下一本游记，壬会带着我前往我想要看见的世界。”

“听起来你过得很幸福。”我心里也感受到了些许安慰。

“幸福吗？但那是在提起那个话题之前吧，现在的壬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她都已经把我交给你们了。”玛嘉失落地说。

“她只是说想要各自冷静一下才离开的，而且壬和我说的是觉得你不想见到她并不是自己不想见到你不是吗？”我安慰着。

“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见到她了？明明是她不想见到我吧。”玛嘉生气地说。

“先别急，我能问问昨天你们在吵什么吗？”我说。

“就是因为一本书啦，壬认为那本是本非常差劲的书，作者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以及浓厚的歧视，所以她非常讨厌这本书。可在我眼里是一本在作者的逻辑前提下观点新颖的好书，知识在我眼中是不带有感情的是非对错，只是人类不同的选择方向罢了。”玛嘉说。

“那我觉得那本书是否正确其实并不是重点，只是因为原本你们也是身处于两个方向，玛嘉你当时会主动和壬说话肯定不止因为她讨厌了你喜欢的书吧，换言之是你选择了她才会主动出现啊。”我循循诱导着。

在我看来，壬的身上肯定是有着某种吸引着玛嘉的特质才会主动现身，那一点也许可以改变玛嘉，出现新轨道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她是鲜活的吧，不同于书籍中的世界，会喜欢会讨厌，会带给我一种不同于‘明梵’中的新奇体验。”玛嘉说。

“是吗，其实我觉得你现在也是鲜活的，你现在也会喜欢会讨厌不是吗？”我说。

“我是书灵我不可以，我必须在知识中保持着中立，不应该有着喜恶。”玛嘉说。

“人都是带着感情的凭什么书灵不允许有着感情呢？”琥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说。

“就是啊，知识为人类所用所写，他们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挑选着知识以作证明自己的凭据，即源于不理性，那么你保持着理性又有意义呢？”我说。

“玛嘉，日出日落你更喜欢哪一个？”小丸也突然说。

“额...日落，因为我离开明梵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日落。”玛嘉回答道。

“高山还是流水？”琥珀问道。

“流水，因为它流动起来后折射出波光鳞鳞的样子是书籍里无法复刻出的，当时我还和壬在河流中抓鱼呢。”

“唔...那咖啡还是牛奶？”不知为何我觉得我应该接上顺序。

“牛奶吧，闻起来是浓稠的香，只是我喝不到我并不能感受到甜，不过壬更喜欢咖啡。”玛嘉一脸遗憾的样子。

“不过等等，你们为什么要突然轮流问我选择题啊？”玛嘉问。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喜好。”小丸说。

“都说了我不能...”玛嘉说到一半都顿住了。

“可你刚刚都选出来了啊，你也发现了吧，你是拥有感知喜恶的能力那为什么要抑制呢？不过我问你还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喜好，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小丸说，“顺便说一句其实我日出日落都喜欢，因为我曾经和小陶琥珀一起看过日出日落同时存在的世界。回忆为我的喜恶添砖加瓦，喜恶又在我的回忆中添抹着色彩。我第一眼看见的你如此鲜活全然颠覆了我对黯淡无光的书籍的刻板印象，所以我已经把你当作了在异乡中结识的奇妙朋友，我回到自己家乡时我还会向我的朋友提起你。”小丸滔滔不绝地说着。

“是的玛嘉，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也非常开心，因为我还害怕因为我写下的故事让你永永远远失去了自由只是围绕着‘人对纯粹知识的追求’而无穷地寻找着，但我看到的你已经突破了这一无意义的命题，你也开始追求起了某样知识不是吗？”我说。

“那是...壬？”玛嘉不确定地看着我问。

“是啊，你不是因为壬身上的某些特质才会被吸引吗？那些是你身上没有的点而你也想要它们。你想想是什么呢？”

玛嘉似是在回忆道慢慢地说：“也许是因为她有着自己坚定独特的想法，明明知道我是书灵却并不把我说的话奉为圭臬。”我微笑着看着玛嘉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还有只要她接触到新颖的事情总是会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仿佛就像第一次学习那样专注全然地去了解它，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想知道什么也立马去问，还有还有面对问题，什么样天马行空的答案都会考虑上，有一次她还说哈哈哈想到就很好笑...”玛嘉笑完后突然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我说得太投入了吧。”

“没有啊，那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玛嘉，明梵还是壬？”我问。

“？”玛嘉愣住了。“别紧张，只是我想要玛嘉你衡量一下自己心里那个天平。壬身上的闪光点你都已经明晰了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也能学习到，那你是想要成长为那个感性的书灵呢还是依旧保持理性的书灵呢？”我问。

沉默了许久，玛嘉说：“我选——”

“玛嘉！”壬从电梯中走出来远远看见玛嘉喊道。

“壬姐姐你来了？”我问。

“抱歉，我来接她了。”壬说。

“你早上不是说等玛嘉冷静后我们再去找你吗？”我说。

“我想了想，也是我太情绪用事了，玛嘉明明是理性的书灵而我却认为她不通情理。”壬转向玛嘉继续说：“对不起玛嘉，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那么生气，或许那真的是一本好书呢，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那本，我以后不会再因为那本书和你争吵了。”

“我也不会了。”玛嘉对壬说完又看向我说着：“我知道我的选择了，你再问我一遍吧。”

“好。”不论玛嘉的选择是什么，我觉得她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将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来到这的心愿已经能够放了下来。

我微笑着问：“玛嘉，你想要去哪里？”

“我想要去壬的身边。”玛嘉坚定地说。

叮铃铃——是门出现的声音。我看见了门出现在了玛嘉身后。

“小陶。”小丸也意识到了。

“等等，我还想问问壬。”我说。

“问我，好啊。”壬虽然看起来一头雾水的样子却爽快地答应了我。

“壬，你想要给玛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我问。

“应该是能自由地脱离明梵的未来吧。”壬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明明是象征着知识的书灵却只能被束缚在明梵中的某本书里，而这些书却是由人类书写的‘有限’的知识，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悖论。玛嘉应该也有权书写出自己的知识。”

“在你身边时我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知识。”壬也认真地看向玛嘉，玛嘉接着说：“你已经教给了我什么才是知识，在此之前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知道’的单薄的书灵而已，是你让我走出明梵看见了知识在被困于文字前的模样，我也学会了真正的知识并不存在于明梵里，而是存在无穷的学习中。可笑的是以前的我还在寻找纯粹的学习者想要给予他们以指引，可我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连我都还是一个需要学习的不足者。壬，未来还可以再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我也要拜托你了。”壬笑着看向玛嘉说。

这就是玛嘉的选择——一个能陪她一同进步成长的同伴、一个有着无穷知识的现实生活、一个关于知识的正确态度。我放下心来，玛嘉做出了她的选择。

“那我们也走了吧。”小丸一手拉住琥珀的肩膀一手过来勾住我说。

“等一下，还有你呢，琥珀你的选择呢？想留在这吗？”我认真地看向琥珀询问道。

“琥珀为什么要留在这？”小丸疑惑地说完后顿悟，“对欸，琥珀这是你的家乡，你想要留在这吗？”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走啊，太过分了你这问的，我之前都那么真心地说过了，我找到的存在是成为你们的伙伴。”琥珀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

“可我们的旅程并不能一直走下去，下一个世界或许就是最后的终点了。”我说。

“那我也要见证到最后。”琥珀坚定地看着我说。

“那就走，你们一个都不许少，下一个世界就是我的地盘了，我来护住你们。”小丸说完就拉着我们往门那里走。

在小丸拉开门后，玛嘉突然拉住了我。

“等等，你们要走了吗？是门出现了吗？”玛嘉问。

“什么真的出现了吗？我没看到欸。”壬说。

“没错，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就要走了。”我说。

“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或许我一开始只是被壬的某些特质所吸引，但现在我发现是壬的整个整体都在向我散发引力。”玛嘉一脸认真地说。

“不是玛嘉，你当我面这么认真说这些我有点害羞。”壬说。

“不，我的意思是——”玛嘉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放心吧，她是我真心做出的选择。”

我报以微笑“嗯，我早就已经放心了，那么祝愿你幸福。”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