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过,很多地方已经飘过冬天的第一场雪。而南国的冬天依然短袖短裙、依然汗流浃背。
早上起来,窗外一股凉风吹来,感觉无比惬意,风里带着点深秋的味道,如果是在北方这时候的风已经有点刺骨。而从四月下旬开始热起来的岭南,到现在连秋天的尾巴都抓不到,稍稍动一动汗水便打湿了衣襟。这里没有秋高气爽,只有热烘烘的秋老虎。哪怕是立冬,也让人找不到秋意,更不要说冬雪的迹象。
看报纸上说广州市气象部门宣布,截止11月12日,广州2024年已累计夏季日数234天,已追平1994年所创下的234天的“最长夏季”纪录。一年365天,夏天占了234天甚至还要再长一点,加上雨季,南方人的生活用一个词“水深火热”来形容,真的不为过。由于没有秋天的过度,南方的冬天又感觉特别冷,是冷到骨子的冷。
还有受暖湿气流的影响,墙壁都出水的南风天也让人崩溃。古时候,朝廷都是把犯人、罪臣发配到岭南,因为那是一个瘴疠之气横行、圣人之道不彰的蛮荒之地。 “烟瘴之地”一度成岭南代名词,岭南也由此成为中原人眼中的畏途。“烟瘴”到底是什么?瘴气,在中医理论中多指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人触之辄病疟。因为南方地区多山林地带、多湿热、多蚊虫,就成了疟疾传播的天然土壤。《史记·货殖列传》曾云“岭南卑湿,丈夫早夭”。
来梅州已经十余载,一直很难适应这样的气候,尤其湿气重,脾胃运化的功能非常弱。油头垢面、四肢浮肿,舌头上齿痕印很深,身体虚胖。诸多的不适,可是没有办法既来之则适应之,身体现在出了问题都是多少多年来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不容易的人生,除了硬扛没有其他办法,在西藏亦如此。想起当年毕业分配到玉仁乡政府时的生活,那才叫一个“苦”。没有电、没有蔬菜、没有衣服,你所想要的都没有,生活和夜一样黑看不到未来。只盼着赶紧到县里找一个单位调走,离开乡政府。
离开了乡政府,来到了县里,一群年轻人挤在当年十八军进藏驻扎波密的那栋办公楼上,单人床加了块板子便成了双人床。客厅、饭厅、卧室共处一室,即使如此也不敢抱怨,要知道能有这样一间宿舍对一个刚刚借调到县里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好运。在这样的好运下,经营着自己迈向社会的人生,细碎的美好支撑着火热的青春,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青春是用来奋斗的。没错,八年的在藏时光,结婚生子,升职求学,当别人在打麻将的时候我在学习,我不敢让自己懈怠,因为没有伞,我得努力奔跑,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知道跑到哪里算哪里。感谢老天垂怜,2007年我从西藏出来,举家搬迁到了梅州。从青藏高原来到岭南,我高估了我们全家的适应能力,低估不同两个季风气候的地方的强烈反差,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认为年轻可以适应一切,盲目地乐观。直到去年查出身体上的大病,我才懂得自己亏欠自己太多,总是那么认真、总是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总是想做一件事能尽善尽美、总是别人怎么看自己.....那么多的总是在这场大病面前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心疼自己、抱抱自己,有人说要庆幸在正直壮年的时候大病一场,会让你懂得很多同时也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中年人和死亡之间就隔着一场疾病,所以我不敢庆幸我所得的这一场疾病。
这场病照见了我的内心,我之前很多放不下和在意的东西,在生死面前真的都不是事儿。因此,从生病以后我不想自己活得太明白、太通透,我活一天是一天,活好当下的每一天,一觉起来就丢一天。从去年11月2日推出手术室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丢日子,细细一数已经丢了377天了。
这丢掉的377天无论是有多痛,有多难,都绝不再回头看。边丢边忘,往事不追,未来不迎,平静地过好当下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