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鲲/文
1
今天上午我和微微去探望生病住院的小舅妈。在微微去帮忙取药的时候,小舅妈和我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
生病的人更加容易感慨健康的重要,亲情的宝贵以及时光的易逝。她很快说起了生病多年的小舅舅,和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小舅舅第一次生病住院时,她去陪侍。刚来这个城市工作的我去帮忙照顾两个孩子的伙食和接送上学。转眼间,女儿已经有了女儿,儿子也已经上大学了。话语间不胜唏嘘。
看着我带去的咸菜,她微笑着回忆起那个时候我给两个孩子做的食物。炸的萝卜丸子,炒的无锡排骨,还有炖的蜜汁红豆,都是两个孩子至今念念不忘的美味。
“大啦,都大啦,孩子都已经有了孩子,难怪我们都老了。”说着,小舅妈红了眼圈。
2
离开医院,我一路上默然无语。是啊,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是人到中年,青葱岁月早已不再了。
看着我的沉默,微微笑道:“怎么,这就感叹变老了么?春荣秋谢,生关死劫,天地之道也。又有何叹?蛋破生鸡,鸡大生蛋,变化无住而生生不息。你看路边地里那些正在收获的老农,除了当下丰收的喜悦,可还会惦记其他?活在当下便好,何苦自寻烦恼。”
我扭头一看,可不!地里几个正在挖红薯的人,有的在卖力地刨,有的在把翻出的红薯堆成一堆,还有的将割下的藤整理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很难想象,此时此刻,除了地里的红薯和手头的活计,他们还会惦记别的什么。
我突然想起今年春天偶然得到的一小块地。八月中旬,连续几天阴雨之后,我撒下一行萝卜籽。在间过两次苗之后,便再也没有去照管。一会儿路过时正好可以去看看。
3
待到得田边,我吓了一大跳。碗口粗的青萝卜,冒出地面有一尺多长。微微笑着说:“你看多好,只是付出一点点,土地便这样回馈于人们。有谁不是靠着上苍的恩赐而生活在这个世间呢。要是不能心存感激,快乐地生活,那么就连这根萝卜也对不住了。”微微一边说着一边拔起一根。
我听了不禁莞尔。
“那么,你想用它来做什么呢?”
“嗯,刚才小舅妈不是说了萝卜丸子吗?就炸些萝卜丸子吧,然后再留一块炖牛肉,其余的都给你爸妈来做萝卜丝。他们最喜欢吃萝卜丝了。”
嗯,安排得不错。我看着这根足有六七斤重的大萝卜,点点头。
父母喜欢吃萝卜丝。清脆多汁的白萝卜擦成丝,简单的撒上盐,倒一点醋,拌起来就可以吃了。他们俩一顿能吃满满一汤碗。而我每次都是象征性的尝一两筷子便告作罢。
我不喜欢吃白萝卜是由来已久的事了。
小时候,母亲做白萝卜的方法只有两三种。除了萝卜丝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摊成煎饼,或是煮在小米粥里。然而不管是哪种,浓浓的辛辣气味,都是我不喜欢的。
第一次对白萝卜提起兴趣,是因为天天饮食这本书。
书里有一个故事叫做734碗萝卜汤面。讲的是一个妻子在回忆她的爱情故事。
新婚之夜,送走了客人的丈夫,为守候在新房里饥肠辘辘的妻子,煮了一碗萝卜汤面。是他唯一会做的料理。从那之后,每当妻子劳累、生病、难过,或者需要照顾的时候,丈夫都会为她煮上一碗。半个多世纪从不改变。直到30多年后的一天,丈夫为她煮了最后一碗。
丈夫去世之后,独自一人生活的妻子,每当丈夫生日时都会煮上两碗。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放在对面的空位子上。直到她的最后一年。
734班萝卜汤面,承载了女人的一世情缘。
因为这个温暖的故事,我尝试了萝卜汤面,尝试了萝卜和牛肉的各种做法。
然而,没有哪个是想象中的味道。
也许,这是因为,终究是别人的爱情故事吧。
4
南下之后,大街小巷的萝卜丸子和丸子汤,让我对这种散发着特殊味道的蔬菜,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而原产徐州的丸子汤,因其方便快捷而在广大的北方地区生根发芽,遍地开花。即使是在老家,也很难见到一个没有丸子汤的早餐摊儿了。
作为一个宅到发霉的超级老宅,出门去吃丸子汤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在家做一点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是方便快捷嘛,江湖救急一大法宝。所以,萝卜丸子是我冰箱里的常住居民。
拎着萝卜回到父母家里。听到丸子汤这个词,父亲大为高兴,当即打电话吩咐蜗牛同学回来时买几个烧饼。而我在这边则开始指挥着微微同学准备萝卜。
萝卜清洗、擦丝、斩细。
加入葱姜末、盐、味精、五香粉、花椒粉、辣椒粉。
打一个鸡蛋,拌匀。
舀一勺绿豆面,两勺淀粉,三勺面粉,调成糊状。
油锅烧至八成热,挤入直径两公分的丸子,炸至金黄色,捞出。
丸子得了,先端到餐厅凉着。
等待烧饼的时候开始炒菜。
菜将要炒好时,蜗牛同学回来了。
热腾腾的烧饼,切件装盘,端上桌。
刚炒好的蔬菜,出锅装盘,端上桌。
灶上烧好了开水,碗里兑好了味汁,砧板上切好了葱花和香菜,一切就绪了。我去餐厅拿晾着的丸子。
咦?丸子呢?
装丸子的汤盆还在原处,丸子却不翼而飞,只有盆底的几处油星,散发着丸子的味道,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不远处的沙发上,大大小小的几个人都在捂着嘴偷笑。
说好的丸子汤呢?
没关系。难不倒我阿鲲哒。江湖救急丸子汤嘛。
我从冰箱里拽出一袋冷冻丸子,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