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知了叫个不停,心浮气躁的人觉得聒噪,诗情画意的人却觉得这是夏的味道。而我只能做个世俗之人,趁着太阳还未普照大地之前赶快去菜市场买菜。
还未到菜市场便听到有人叫卖枣子,声音悠扬动听。一遍一遍的叫卖声让我想起了童年扑枣的经历。
儿时家庭条件差,没有什么零食,当时最大的乐趣便是盼着各个季节自家园子里的果树结果。春天是桃子,夏天是枣子,秋天是柿子和橘子。其中枣子是大伙儿最期待的,因为扑枣的过程其乐无穷。
当枣树开始结一个个小枣子时,我们便开始守在枣树下,每天都要去看看枣子长大了没,等到快要成熟时,有些小孩已经迫不及待先摘一点尝尝鲜。枣树彻底成熟时,我便和弟弟妹妹各拿一根棍子去扑枣,使劲用力敲打着树枝,让枣子顺利掉下来。这时不能光顾着扑枣,还要注意有没有毛毛虫掉下来,不知为什么枣树上毛毛虫特别多,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它蛰起一个大包,而且被蛰到的地方又痛又痒的。
所以我们一边要扑枣,一边又要注意毛毛虫的侵害。扑枣时棍子打在树叶上,树叶哗啦啦响,枣子扑啦扑啦往下掉,我们在树下竞争谁捡得多,大家都卯足了劲,谁也不让谁,不时可以听到惊呼声说“我捡到了一个好大的”或者“我捡到了一个特别红的”。捡完枣子后,我们大家会坐在一起分枣子,有些时候分得不平,大家会争的面红耳赤,甚至有些时候快要动起手脚,不过很多时候大家还是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边吃枣子边聊天。吃完枣子后,我们大家还会各找地方把自己吃完后的枣核埋起来,细心浇水呵护,期待自己种下的众多枣核中有那么一两个能生根发芽结出枣子。
七月流火之时,枣子已经被扑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在顶端扑不到的。这时我们望着顶端那些红红的枣子,心想这些枣子肯定特别甜。于是我们会爬上树去扑枣,一个人爬树,其他人在下面捡枣子,大家在这个过程中嬉笑打闹,重要的不是得到了多少枣子,而是与同伴在一起的这些时光。大人们看见我们爬树扑枣往往会训斥我们,说我们这样做很危险,树上留下的枣子是给鸟儿吃的,而年幼的我们为了好玩常常躲着大人偷偷爬树,现在想起那时的我们真是哭笑不得。
等到长大一点学到杜甫的《又呈吴郎》诗:“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才发现枣子原来不仅是零食,而且还是贫苦百姓的温饱之物。小小的一颗枣承担的不仅是一种记忆,同时也是时世变迁的活化石。儿童时代的我们扑枣纯粹为了好玩,而妇人扑枣是为了填饱肚子。扑枣的目的不同好像连枣子也变了味道。
突然耳边响起要不要来点枣子,我才惊醒般地回到了现实。想起张爱玲曾说:正如一个人年纪越高,距离童年渐渐远了。小时候琐碎的回忆反而渐渐亲切明晰起来。是的,我的童年距离现在的我已经离去太远了,有关童年的回忆最近却接二连三地想起。突然想起我已好久没回老家,不知家中的那棵枣树是否还在。思及此处,我从小贩手里接过枣子便匆匆走了,我想是时候回家去寻找一点童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