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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26性情
进了村,尚良正也怂了,拽住要分头走的张驰邦,央求一起回家。有人陪着,就算尚道山真要动粗打人,也能有个帮忙拉架解释的,给他争取个溜之大吉的时间。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尚道山要动手,是指望不上家里人出面遮拦。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张驰邦把背篓丢进唯一一间带顶子的窝棚里。
张驰邦的三间正房已经戳起房腔,只是柁和檩条还没有凑齐,大概还要再等些时日。墙头上的野草枯黄败落,孤零零的从雪沫中探出头。院墙也没有着落,只堆起一尺多高的土墙,这还是春天里尚良正他们几人的功劳。这矮墙经过一个夏季雨水的冲刷和浸泡,在大雪的覆盖下,就像一圈地垄,唯一的功能就是划分出院里与院外。
尚良正踩着被雪覆盖的几根木料说:“春天先把土墙打起来吧!”
张驰邦轻轻叹口气,苦中作乐的自我嘲弄着说:“瓦房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才攒够了檩条,一根根的只有一掐粗,怕是也禁不住土顶子。倔驴那院子里的树一棵都不让我动,说是还给他那几个孩子留着,我看是给他自己留着做棺材本。我也想明白了,干脆就弄个茅草屋算了。我在城里看见工程师的一本书上有张图片,就是个茅草屋,搞得好了也不错的。只是咱队里不知道麦收后我能搞到多少麦秸,这还得靠着贿赂好了队长。”
尚良正也说:“铡麦子的时候再说吧!这几年的收成越来越差,麦子还没有膝盖高,要留下好麦秸不容易。”
张驰邦把窝棚门上的铁丝拧紧,望着墙头上草,悠悠地说:“打下的麦子还没有麦种多,日子越过越难过。要是没有这一季玉米,大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你看看平常上工,那里是去干活,一个个的都是在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尚良正慌忙提醒道:“你可不能胡说八道。自找倒霉。忘了你的身份。”
生产队队长尚学乾慢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张驰邦不由自主的梗起脖子故意朝那边叫嚷:“怎么了?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尚良正快走两步迎上去招呼声:“四叔。”
尚学乾上下打量他两眼,皱着眉头问怎么还不快点回家,尚道山已经跳了高,要派人去城里绑人。
张驰邦转脸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哈哈着向这个乡亲辈的侄子称呼官称“队长”,说是他刚刚把尚良正押回来,马上就去见尚道山。
尚学乾倒背着双手溜溜达达的朝他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等他走远,张驰邦才朝着背影狠狠地在雪地里吐口浑浊的黄痰,恨恨的低声咒骂:这么大的雪,怎么不摔死他。对于张驰邦这种做派,尚良正很看不惯,自己揣着忐忑朝家里走。
家里传来短促的鞭炮声,有三五十响,大概是从一挂鞭炮上截下的一段。这是婚丧嫁娶的人家办酒席前召集帮工的村民集合的信号,再有炮声就是帮工吃饭了。
张驰邦望着空中腾起的一股子青烟,吆喝道:“这才什么点,就吃饭?”他又抬脑袋在天上寻找太阳的踪迹,只看到褐色的枯枝稀稀疏疏,黑乎乎的老鸦窝里空空荡荡。天还是阴的。他追上尚良正,幸灾乐祸的叫嚷着: “你这顿棍子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