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姓叶,外乡人。十几年前亲戚介绍,村里默许,在路边选块地儿,盖两间平房,靠墙支个煤炉烧热水,另面墙贴块镜子,一把转椅,简简单单,操起剃头营生。
都叫他叶师傅,也有叫老叶的。五十出头儿,小儿麻痹后遗症,右腿跛了,背地里也有人叫他“叶瘸子”,话急了有点磕巴,或叫他“叶结巴”。
老叶收费低,一律五元,童叟无欺,多年如一。城里理发一般收二十,问他为啥不涨价,他磕磕巴巴说都是家旁近邻的,多来照顾就有了。
老叶娶妻生子晚,媳妇是云南人,据说是花钱买的。不过谁要是提这茬儿,老叶老脸一红,当时就怼回去:
“放屁!俺是明-明媒正娶!”
老叶女人在镇里毛织厂打工,吃住在厂里。老两口儿供女儿上了大学,儿子正读初中。儿子贪玩,每回找老叶要手机玩,老叶眼睛一瞪,就叫儿子过来学剃头。这招管用,儿子扭头回里屋看书。
闲暇时间,老叶买回一三轮的尼龙彩条,编篓子、箩筐、提篮、箕子,结实耐用,都比市场上便宜。最拿手是编黄鳝篓子,设计精巧,不怕水浸泥沤,到了栽秧季,十里八村下篓子的都来定做。一次外村的老熟人来买篓子,碰巧老叶出去送货,扑了空,顺嘴儿跟邻居开玩笑说,老叶过“滚水坝”的时候掉河淹死了。消息传开,晚饭后村里几个“举重”的过来探虚实,毕竟,抬棺也是生意。推门见老叶正抿着小酒看电视,吓得不轻,以为活见鬼。问清原委,气的老叶直骂:
“老-狗日的,真能编-编瞎话儿,老子又-又没日他-女-女人,净胡说!”
前阵子郑州洪灾,老叶捐了五百块。村里劝他少捐点,自己也不易。他执意捐了。
疫情防控期间,村里在老叶剃头铺门口设检测点。他每天烧两瓶开水,偶尔会杀个西瓜,饭口时候替人值会儿班。老叶说病毒厉害,早点防住,也好早点开门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