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真的看到“它”睁眼了。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山村,平时我们说的贫困地区就指的是我的老家那种地方,消息闭塞,交通不便是我们那的特点,但因此村里有些迷信传说还牢牢的扎根在村里的人脑子里。虽然穷,但却有两千年的历史了,当然这只是村里人说说的。两千年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六百年是绝对有了,村头那棵樟树就有六百多年了,不是说这树有多大,而是不仅大而且树干早就空了,还活着呢,年年还抽新芽,真耐活。
说起这棵树也不得不说一件怪事。
十几年前一个要饭的来了,在这讨了一天饭,可是我们村人不仅穷还小气,一口饭没给一毛钱也没借,可是天色暗了,于是要饭的就躲在老樟树的空心树干里过夜了。当时也算初夏了,可要饭的却死在里面了,白天村里人才发现,尸体都半硬了。村里开始想是不是饿死了,就解开他衣服看看肚子是不是瘪着的,可是一解衣服,大热天把村里人吓出一声冷汗,要饭的肚子空了,五脏被掏的干干净净的。
当然这不是我要说的事。
算算六百年前,正是朱八重那个土匪流氓头子当皇帝的时候。
村里说当时村里有户大户人家,在京城里当大官,父老乡亲都留在老家。结果当官的贪污受贿惹到皇帝头上去了,当时朝廷里正是严打贪污的时候,那人官是当不成了,被剥了皮挂在了衙门。皇帝还不解气,下令。什么令,诛九族的令呀。毕竟是大户,查上之后,半个村都是他家亲戚。得,半个村空了。杀了大半,皇帝一拍脑袋,不行呀,杀多了失民心,于是还留下了小部分老人家,无力复仇,也快和死差不多了,说是皇恩浩荡,放过他们了。
现在村里还有老头子谈这个事:“都是一个姓的,少说得有几百口啊!就像宰猪似的,都没脑袋了。”马上就有人接话:‘啧啧,猪哪有几百头一起宰的?’说完便是哄笑。
我见过杀猪,刀子捅进猪被洗干净的脖子,血就喷出来了。然后猪开始抽搐,猪也会失禁,屎尿齐飞。但我没见过猪成群结队的死,更没看过百人被砍头的场景。但是我挺信村里这事的,因为这户人家的大宅子还在,就在村子里。
那时候,我也就五六岁吧。记不清了。但是我还记得那件事。
当时正是盛夏,热的不行,田里都旱得冒青烟。小孩子到处野也怕热,热得不行到处找阴的地方耍,溜达达就跑到宅子门口,当时是不知道怕,那么个几百年的宅子,没人住没人修,居然还不倒,就拿那个门来说,门漆却红得发黑,现在想想也是怕,那哪里是门漆,明明是灭门时血给染得,死了那么多少,怎么会干净。
但我们还是进去了。
古宅里很阴凉,虽然向阳而立,但是我们一进去,我们便感到一阵凉意,不是风吹的,是那种有凉水顺着你的脊骨一条条往下流的感觉,从头顶凉到脚尖。
可是我们还是往里面走去了。
天井的光充满整个堂前,亮得让人看了发昏,却没有一丝的燥热。
“走,捉迷藏去”
“好 ”“好呀”“嗯”
我被留在堂前,几个人散开了。
又是我当“鬼”。
“好了没?”
“没有!”
“好了没?”
。
。
。
“好了没?”
我见没人回应了,便开始找了。小孩子捉迷藏都是一个套路,门后,桌底,床下,不一会我以为都找齐了。我想该我当“人”了吧。结果他们不认输说还有一个。我们又点了一遍人数,发现真的少了一个。然后他们就跟着我一起找。
“小王头!”
我叫他的外号,没人应我。我们一起找了有一会,才觉得慌了,找不到啊!
于是我们一起一个个房间找过去,不是说就在堂前那块么,怎么逃到这么里面了。
“小王头!”
。
。
。
“吱叽——”
总算有声响了,可不太像人的声音。
“吱叽——吱叽——”
怎么感觉有点像猴叫。
“吱叽——吱叽——吱叽——”
越靠近越像猴叫。
我们在想是不是小王头见我们找不到他,学猴叫来嘲讽我们。
“吱叽——吱叽——吱叽——吱叽——”
可是也太像了吧。
终于来到宅子里的最靠西的一个房间。这个时候我们的感觉已经不是阴凉的,感觉有点冰,就是来那个已经凉到骨头里了。而且我们一个个都打个赤膊,有几个个子小的已经抖得很厉害了。
寒意阵阵。
推开门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我们找到我们我们要找的小王头了。但是他根本没看我们,像根铁钉直直的钉在房间的地上,我们走近,他也没发现了。
这时我们才看见他站在房间中,抬头近九十度,像脖子被硬生生折了过去,就差后脑勺贴着背脊骨了。嘴巴像一只碗就那么张着。
“兜西北风呢?”有人笑。
很快我们就笑不出来了,我们清楚的看到,空中掉下一直很大的蛆虫,同时我们也看见了挂在小王头上方的那具尸体。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尸体突然抽搐起来,一大堆巨蛆落了下来,砸在小王头脸上嘴里和脸上,还砸在地上,碎成白浆溅开来。我看那蛆虫少说也有半斤重,小王头被砸倒在地上,嘴里喷出蛆虫和胃液,这时他的后脑勺真的贴着背脊骨了。
别说小孩,大人一辈子也未必见过这种场景,我们当时是真的吓尿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直喊娘。
可是我们还没消化完这些刺激,就看见尸体终于停下抽搐了。我们都以为不会再诈尸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才真的要吓死我们了。
尸体直挺挺的坠了下来,刚好砸在小王头的身上,小王头张开的嘴又喷出秽物,全糊在他那张由于过分张开嘴的扭曲的脸上。
我们已经吓得动弹不得了。
只见从尸体的肚子里伸出一双爪子,有点像小孩的手,但上面布满了白色的毛,爪子一点点将尸体的的肚子撕扯开,流出白色的油脂,然后一张被油脂蒙住的猴脸露了出来。
“吱叽——吱叽——吱叽——吱叽——吱叽——”
又传来猴叫,这次特别大声,我的耳朵都被刺痛了。
白毛猴子用爪子把脸上的污物清了清,露出一张脸。
是人脸!
到底是人是猴?
人脸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珠子,血都快流出来的那种。“他”露出獠牙,牙上还留着黑色的血污。他看见我们这么些人。
“吱叽————————————”
一声拉长的尖叫。
然后就在我们面前开始用爪子划破小王头的肚子,扯出小王头的肠子就往那张人脸的嘴里送。
吓都被吓起来了,我们连滚带爬的跑出宅子。身后还一直有“他”的叫声。
“吱叽——
吱叽——
吱叽——”
当大人们知道的时候,小王头的肚子都空了,白毛人脸猴早就不见了。
小王头他妈就小王头一个儿子,难受的不行,当天就投了河,又被救回来。
还有那具尸体,除了知道是个男的,就不清楚了。村里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和小王头一起烧了。
后来,村里人都说是犯“魁”'旱魃"了,反正邪气得很,除了几个嘴巴闲的,也没几个人谈论这个事了。
滋阴之地易生秽物,集秽之处易生恶灵。
血染的古宅阴气重,死了那么多人想想也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不干净的东西多了就容易吸引来恶灵怪兽。旱魃,干旱时节生灵萎靡时滋生的阴恶之物,极为凶戾。
直到现在我都很自责,如果我们不去古宅里玩,如果当"鬼"的我早点找到他,小王头是不是不用死了。可是这么年过去了,当时的那个旱魃到底去了哪,是不是又去哪个旱地去害人了?想到了这里,在这个大夏天里,竟有了一丝凉意,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场景。
很快我就发现,那不是简单的凉意,是从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近。
“吱叽——”一切又像会到过去。
我感觉有东西。
在用凉凉的舌头舔我的脖子上的皮肤,还是顺着脊骨慢慢舔下来的。
“叽——叽——叽——吱——————————————————————————”
“魃,人面白毛猴形,喜食人尸内脏。”
我却没胆子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