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拉克项目上工作,辛苦和劳累并不算什么,唯有孤独和寂寞感,让人挥之不去。按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微信,与国内家人联络,只能靠写信。
为了能让书信早些到达,我们都是选择“航空”,航空信封很有特点,边上有一圈蓝红相间的边,新风右上角还有一个飞机翅膀的标志,标志下面写着英文:“AIR MAIL”。
即便是航空信,从国内寄到伊拉克的项目组也要十五天左右。每个几天,我们项目的司机外出时负责从邮局取回大家的来信。每到取信的日子,大家都不自觉地等在宿舍外,翘首以望。绿色的三菱吉普一阵烟地开进宿舍区,大家迅速围拢过去问着:“有我的信吗?”司机把装着家信的书包提在手里不放,嘴里说着:“有你的,别急,先送到项目办公室分信”
分完信,拿到家信的人手里捏着来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撕开信封,认真阅读,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没有来信的人,空等了一场,不免灰心失落,打不起精神。
我们一百多人住在工厂的宿舍里,平时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天天见的都是固定的人,就像在一艘航行的大洋上的船上,能不寂寞吗?
我每月都会给家里写一封信,家里收到后也会马上回信。这一来一回,整好是一个月的时间。
每一个出门在外的人,给家里父母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关键是报忧也没用,只能平添父母的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那是闲得没事,就学习用繁体字给家里写信,我爸接到信后,在回信中还要把我的错字收集出来,批改好,写在回信里让我记住。
那个时候国际航空信是按重量收费的,我父母给我写信用的是最薄的信纸,用尽量小的字体,正反面利用信纸,争取在有限的纸面上注入更多的文字信息。每当看到他们写来的黑乎乎一片的信纸,我都感到亲情的温暖。这些回信就像精神食粮,我会时不时拿出来反复地看。每次看这些信都有新的感受和想法,带着这些情感和想法,提笔给他们回信。
有一次去巴格达,在街边的文具店,看到一种西班牙生产的信封和信纸,信封通体粉红色,用纸比较厚,纸上压着一道一道的细纹和商标。配套的信纸也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质地和纹饰。真是精美绝伦,让我爱不释手。于是问了店主价钱,价格的确不便宜,不过我没有丝毫犹豫,一下买了不少的信封、信纸。
我想我用这样的信封除了漂亮以外,还有个好处,父母在家属院传达室桌上一堆纷乱的来信中,一眼就能认出我的来信。不过这个信封有个缺点,就是没有任何航空的标记,每次我都要用笔在信封的右上角自己用英文写上“AIR MAIL”,我还画了个四框把“AIR MAIL”框住,以便凸显。写信的时候我也不太顾忌邮资,繁体字让我写得又大又方,行距也大。一开始我父母每次回信都要求我整改,说是太浪费了。不过我依然我行我素,还是写我的“大字报”,时间长了,他们见我知错不改,也就懒得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