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七章 大四下学期

7.04 时隔“四年”再见面（三）

“林渏，之前我也将信将疑，现在你告诉我了，我知道了。”俞曜信打破了沉默：“我原来以为你不会这么早谈恋爱，我以为人应该先立业再成家，谈恋爱起码要大学毕业以后。看来我想错了。”

“为什么这样以为，大学不能谈恋爱么？”明明自知理亏，林渏还是不愿承认，硬着嘴反驳。

“那也不是，现在大学生谈恋爱很正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个人认为，一个人没有取得一定的学历、技术、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好像没有能力去承担感情，没有办法对别人的人负责，也就没有资格谈恋爱。”俞曜信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双手还比划着，言谈中语气也有一点点激动，又有点惆怅，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说这番话耗费了很多能量。

“是么？可我不这么想。”林渏还是不买账，无赖劲头悄悄上身，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俞曜信用这着。

“欧？那你怎么想？”俞曜信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渏，一声不响地等着林渏回答。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两个人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和学历、技术、经济基础、社会地位没有任何关系。”林渏秒变简爱对着罗切斯特振振有词：“我喜欢一个人，并不在乎学历高低和成就大小。你说男子汉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就等于拿自己的地位、学历、事业做资本，去博得女孩子的欢心。这不就是在用双方的这些资本谈恋爱，而不是两个人真的在相爱。”林渏说着这番话，语气又从简爱切换成了刘胡兰，今晚第一次挺直了身板，直视着俞曜信。

俞曜信的眼睛越睁越大，林渏甚至感觉他连嘴巴都跟着张开了，两道浓眉好像竖了起来，他手里捏着眼镜忘了要做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找到桌上的眼镜盒，拿出眼镜布擦了眼镜，重新戴上，又坐正了身子。林渏有点不忍，担心自己莫名的义愤填膺吓坏了他。

静坐了几十秒后，俞曜信再次破冰：“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想的，唉！”。他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应该多交流一下，早该互相交流，早知道你是这样想的，那我……”

“怎么？你知道了会怎么样？”林渏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唉！现在太晚了，来不及了。”俞曜信垂下了头，两只手按在两侧太阳穴上。

林渏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不忍再问，甚至没有再开口，她的心已经在滴血，再也伪装不出坚硬和傲娇。告诉俞曜信自己有了男朋友带来的报复性快感最多持续了一两秒，而对恋爱观念争辩获胜的颜面也可能也撑不了几秒钟。她早已开始后悔，开始心痛，为俞曜信心痛，为自己心痛。空荡荡的寝室里两个人默契十足地贡献着沉默，共享着死寂。

不能这样，太尴尬了，走过了近四年的大学生活，才来到他的面前，难道就让这难能可贵的“共度时刻”在相对无言中蹉跎下去？林渏告诉自己要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她努力在大脑的信息库里搜索适合此时此刻聊天又无关痛痒的话题。

“对了，林渏，这次见你，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你竟然这么瘦，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是不是平时功课特别忙，没有注意身体，你看，昨天我在你们食堂坐了三个多小时，竟然没有见到你进来，你都不吃午饭么？”竟然又是俞曜信抢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语速也慢了些：“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没有顾上细细问，你有没有去检查一下？”

林渏感觉有股暖流像小溪一样流过心底，不由得自己也传染了温柔的语气：“我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上大学以后，胃不好，检查也没有什么，消化吸收能力差吧，人就瘦了。”林渏抬头看了看俞曜信，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这次来木城，我就专门想见见你，确信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再就是问问你毕业后工作的意向。”俞曜信顶真的劲儿又回来了。

“那你现在都知道了。”林渏说。

“是呀，确定了你恋爱的事，”知道你有人陪了，替你高兴。但，还是不太放心你的身体，你看上去怯怯的，不太像从前的你。”“真的，林渏，有空去检查一下，或者吃点开胃的药，你是医学生，还是学药的，这个你比我懂太多了，我一个外行，都有点看不下去……”林渏点点头，真心实意地被俞曜信感动了。

“你看，咱们四年没有见面了，作为老同学，再见你，你这么瘦弱，怎么能放心呢？我想换个其他同学也会这么想。”俞曜信说服人真是不遗余力。林渏想起来高二的时候他向她推荐张恨水代表的鸳鸯蝴蝶派的作品就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对了，你见到其他老同学了么？”林渏岔开话题。

“我平时就是和李川、何煜阳联系，寒暑假有机会就见见，再就是每个假期去你家看看能不能见到你。”俞曜信回答得简单自然，林渏知道他的确和其他同学没有多少联系，可是怎么又绕回自己身上了。

“你，你的大学都过的不错吧？”林渏把皮球踢回去，她也真想知道这个人间蒸发几年的人到底怎么生活的。

“我还行吧，学校牛人很多，我不算拔尖，一般般，春节前参加了考研，感觉并不是很好。”

“那你有喜欢的人么？”脱口而出的这个问题，林渏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俞矅信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听清楚似的，沉思了一下说：“曾经有过，但是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

这个答案林渏不算很意外，但还是被震动了，尤其那半句“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可是她不敢继续追问下去俞矅信指的那个人是谁。她怕答案是自己，更怕答案不是自己。林渏飞快地瞄了俞矅信一眼，立刻收回目光，不忍心再次面对他落寞的神情。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尖锐的问题，再度让大家尴尬，无言。林渏又一次在心里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