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不知道是白天午觉还是清晨，看看手机，凌晨12:00。原来我从晚饭后一觉睡到了半夜，客厅里的灯还开着，我穿着回家时换的睡衣，澡都没有洗。最近期末复习，双班数学每天要改的作业和试卷太多了，以至于下班回家时握着方向盘我困得不行，等红灯的间隙我得闭上眼睛打个盹，有一刻晕晕乎乎的差点和前面的小车追尾，惊得我吓出一身汗，才清醒了一些。所以吃过饭后我就睡下了，本来想睡一会儿就起来改试卷，可是闭眼睁眼之间四个小时就过去了，凌晨改卷是不太可能的，心脏不好，熬夜之下明天就没法正常工作了。所以我洗涮后抠完当晚的文字记录，就继续见我的周公。

不记得今年是第几次返头教一年级，只知道每带一批新生会比上一届更累，也许是年龄越来越大能量不足，也许是这个世界越来越卷，以前毕业班才有的作业类别，一年级也一样不少。

上一届学生是带到三年级开始感叹这些娃真可怜，课间时间都被占满，连午餐后仅有的20分钟时间也不再让他们出去活动，得趴在题山卷海里写写写。同事戏称某个老师班上，孩子们已经开始含着饭听课了。娃儿们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每次进教室能看到的只有他们小脑瓜的头顶。

而这批娃，从一年级下学期就开始这样了，家委自发搜罗来各种资料，开学就复印好堆在教室角落里，让我看了头麻。每天午饭后语文老师让他们写上一张A4的练字，回家再一张习题，还有抄写背诵。看到班级群里语文老师每天小作文的反馈和任务，美术、体育、科学老师的花式作业，我逃出去重新拉了个数学双班大群，免得我的数学作业被淹没在一众任务单里。能精简巧练的知识点我绝不压到家长头上，所以我带的班家长们都觉得任务轻。

我常常庆幸自己的娃已经读完研，成功穿越火线抵达彼岸。我非常心疼自己的学生，也无比同情现在的家长，他们哪里是爹妈，完全是监工，我这样下班回家已经腿肚子发涨，撑着做饭吃完可以躺，他们忙完一天还要摇身一变重新上线，划拉着娃娃的作业任务单一项项监工完成。庹小瑶的妈妈在练习册上写下：懒得要死，不爱动脑筋，打一顿就好了。从李欣颖交来的作业中看得出她爸是特别负责的，辅导的痕迹和订正情况都作了标注。有一天他在作业上写下：教三遍忘五遍，未来的廉价劳动力！

可以想像他们的崩溃和无语是多么无处宣泄，才会在交给老师的作业上留下这些文字。

昨天除了上课，我还批改了两套试卷和两套练习册，每本作业批3面，96本。回家批了两套试卷，颈椎病一到复习就会犯，每天下午开始人就处于头晕脑胀恶心想吐的状态，被压迫的脊髓和神经，令我每天处于不可名状的难受中。每改几张卷子就得起身各种拉伸平衡晕眩。办公室里老师们经常开吐槽大会，以前带到三年级才会感觉到学生上课收不住神，每个问题抛出后，只有五六个孩子举手。处于学习状态中的孩子是极少数，班上接近三分之一的孩子上课时都是神情涣散，目光呆滞的。w同事笑着说，感觉面前坐着一堆木桩子。讲难点题居然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完全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我得用戒尺在讲台上“啪”的使劲敲一下，学生集体一个哆嗦，才能把他们的魂给召回来，不招魂课就没法讲下去。批改作业时，你会发现好多孩子就像闭着眼睛在做，他们可以把前几个题的数据用到后几题当中，甚至凭空捏造出一些数据来作答，经常是牛头不对马嘴不明所以。

老师们都很迷惑是什么原因造成如今的状态，通过向家长了解，我们猜测大概是孩子们太累了，大部分孩子每天都有课外培训课，5:00放学后要赶往各培训机构，经常9:00回到家才开始做校内语数老师布置的作业。我统计了一下，每周培训次数最多的达到八个。这些课外培训足以挤占孩子们所有的课余时间。难怪经常听到楼上楼下爸爸妈妈辅导孩子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难怪孩子们都说宁愿呆在学校也不想回家，因为家里父母给的学习任务和课外培训作业，比校内老师布置得更多，他们还要疲于奔命于各机构。

这种压榨孩子休息时间为代价，杀鸡取卵似的学习，除了消耗孩子们的能量与学习兴趣，我没有感觉出有多少好处，但是每位家长都是剧场效应中的观众席，不甘出局就继续卷。虽然70%的培训没有太大效果，但花钱好歹买了个心理安慰，表示我已在人力物力财力上尽力，剩下的责任就推给孩子和天意。

不知道这种畸形的教育状态什么时候才能拨乱反正，还孩子们一个快乐童年和正常的学习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