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人生拟作瓷器,怕是会惹得诸多非议。毕竟瓷器大多脆弱,但是仔细想来,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而脆弱反倒显得珍贵。这样若瓷人生想来倒也贴切。
还是初中的时候,也许是被周杰伦那首悠扬的《青花瓷》所影响,我渐渐的对瓷器产生了兴趣。尽管细品,便可知那歌词多有纰漏,但是我对青瓷的喜爱之情,就这样如初生的藤蔓一般,茁壮地生长起来。记得那时,我硬是软磨硬泡地让母亲为我买了青瓷做的镇纸与笔架,并许诺母亲今后练字时一定认认真真,全神贯注。以后的那些夏日的傍晚,我看着那宣纸上的青瓷,总想着做一只青花瓷器多好,优雅婉约的静静立在那里,就好像光阴流逝都与自己无干。淡雅一身,繁华不染。想着想着,竟然就忘却了盛夏的炎热,认认真真习起书法或国画来。每每母亲看到这情景,便叹那青瓷静心,使得我难得安静。
到了高中,因为学校离家较远,回家的频率便蓦地缩减为一周一次。也许是远离了一直管束着我的父母,我那些年少轻狂的情绪,如同一直压抑在黑暗中的花朵终于遇到了阳光,在一瞬之间,灿烂而恣意的开放了。那时候我写散文,说我终究成为不了青花瓷了。因为那疏离却不淡漠的美感,需要太多时光去浸染。我还那么年轻,我要活的轰轰烈烈。那么做不了青花瓷,就做唐三彩吧!那鲜亮的釉色,恰如青春。每一笔颜色,都是一件沉默又雀跃的心事。我想人生遇到青春,再多的矫情都不会显得造作,恰如色彩遇到瓷器,再多颜色都不会显得芜杂。青春为人生提了色,而瓷器又为色彩做了坯。
而现在,青花瓷的婉约、唐三彩的鲜亮好像都已经成为过往,搁浅在那遥远的记忆里。现在的我,每天背着几本书,往返于教学楼或者宿舍之间。偶尔累了,就去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喝杯奶茶,听听音乐。我就这样,不紧不慢,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继续着我的求学之路,继续着我的生活。偶尔,看着头顶蓝色的天空,就会想念家乡的无垠田野和天空。去年假期,亲人们在外婆家团年的时候。读小学的妹妹看到久别的我们,兴奋的跑来跑去,向每一个人讨拥抱。也许是开心的忘了形,一下子撞到了桌上,然后一个圆圆的瓷碗在桌沿晃了晃,“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碎了的碗,大家一时都有些错愕,外婆一边摇摇晃晃的赶来,一边不断说着“岁岁平安,岁岁平安……”然后大家都相视一笑,互道“岁岁平安”。那只普普通通的瓷碗就这样结束了它的一生,大家对它的记忆也掩埋了那一声声吉祥话里。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我想起外婆,总会想到那只瓷碗,那只普普通通的碗。或许是阅尽繁华过后,能修成青花瓷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这样平平淡淡,一生素白。但是普通又怎么样,那一只只瓷碗,却是我们家里最基本的用具。握着它们的时候,就像是握着外婆粗糙的手,温暖而亲切。
瓷器常常让我联想到玉石,因为它们都是我们生活中美好的点缀。更因为玉石需要琢磨,而瓷器需要高温,成器之前,它们都要经历重重磨难。只是比起玉石,瓷器看上去好像会显得冷清与冰凉,不似玉器般温润敦厚。只是当我们用心去感受的时候,就能察觉到藏在每一件瓷器里,跳动着一颗一颗正在燃烧的心。就像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哪怕风雨都看透,仍然对着世界,怀着无比热爱。
人生如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