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鬼鬼祟祟地来到震升家门口的时候,他也刚从屋里出来,背着上学时候的小书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的全是馍,“快走!”我俩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连走路都试着不得劲了,只知道一个劲地往村头窜。
“唉,你俩干啥去?”突然的一声喊把我俩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村头刘寡妇家的狗蛋,他到三年级就撤学了,有时候放羊我们也会在一起,不过看到是他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
“怎么还背着书包?”
“上学去。”一听到震升这话我直接气不打一出来,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疼得他在那呲牙咧嘴。“跟他念叨啥?快走。”
“你俩今天不去放羊了?”
“放你妹,你去放吧。”
“大晴,你他妈的……”我没理会狗蛋的谩骂,他刚张开嘴我就拉着震升跑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要是被抓回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挨揍是小,说不定以后,真的就要一辈子放羊了。
我俩一路狂奔,直到累得跑不动了才放慢脚步边走边休息,休息一会又继续向前跑,在我们的潜意识了,觉得跑得越远,就越安全。那种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的紧张感,一直像影子似的追着我俩,让我俩片刻不得安宁。
“够远了,就是追也一会半会追不上了,休息一下吧。”然后我俩直接虚脱了一样倒在了路边茂密的草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这里的草地真舒服啊,躺在这里就像投进了某个柔软的怀抱,然后躺着看天上自由自在的白云,在蓝天的怀抱里舒适地畅游,真是惬意呀。
这是我俩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刚开始的紧张慢慢消散后,此刻对外面的事物越来越好奇,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就是路边的小草,感觉都比村子里的好看,花儿也格外的鲜艳,还有小鸟的叫声,此刻听来,也悦耳动听得很。
我俩徜徉在这崭新的环境里,早就把离家出走的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还是不大的孩子,玩心起来的时候,也不再着急赶路,而是边玩边走,仿佛这只是一场郊游。原本就不近的路程,被我俩的刻意消遣而变得遥遥无期。
我俩被找到的时候正在路边的槐树林子里呼呼地睡大觉,那时候估计还在做着美梦吧,不过当杀猪般的叫声响起的时候,所有的美梦与幻想全都成了泡影。我俩跑了那么远的路,只是看了一场跟之前不一样的风景。但是却又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样的经历,不管怎么说,都是值得一辈子去收藏和回忆的。
我被打得两天没有下床,脸被打肿了,屁股也开了花,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以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当然,震升比我还要惨,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离家出走了吧。其实我俩也只是一时兴起,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出发的时候俩人就带了口吃的,连学费都没有带就想去上学,估计就算我俩带着学费去,也会被学校遣返吧。十几岁的孩子,还不足以被当成大人一样对待。
当我俩又能在一起放羊的时候,彼此眼里都多了一些莫名地意味,从震升的眼里,已经再看不出任何对未来的向往,可能他觉得生活已经不再有希望了吧,也或许,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并没有问,这件事大部分的责任都在我,我不想再去戳他的伤口。不过我俩从此也多了个娱乐项目~欺负狗蛋。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那么快被家里人抓回家,虽然说只是早晚的事,但在我俩的心里,他就和叛徒差不多。其实最主要的,是有个事情做,可以减少对这件事的关注,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这件事给我俩幼小的心灵带来了重创,我也曾以为自己就真的这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种地放羊,然后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只是当命运的旗帜再次升起的时候,心中的那份不甘,终究还是会像飞蛾一般,扑向最耀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