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三年级,我在一所初小上学.学校离家有三里来路:一里多的公路,一里多的山路。公路虽不直也不宽,倒很好走;小路笔陡笔陡的,就是在冬天往上爬也会累得汗流浃背。这小路最难走的也是冬天积雪或起霜的时候;我和哥哥俩去上学的时候通常都要先带上脚链。
记得我上二年级的一天,路上集了一层厚厚的雪。我照例戴上脚链,柱着棍子,小心翼翼地往下滑。移动了还不到一百米,我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我的嘴皮被摔破了,鼻子也流着血。幸运的是我没有直接滚下公路。父亲不知什么时候也跟来了,我委屈地痛哭起来。父亲帮我揉揉嘴唇,蹲下身子,背着我下了公路。
晚上父亲对母亲说:“我想趁闲给两个娃修一条到喻家屋后的斜路————他们好上学。就是寨子梁那边的石岩那段不好办。”
接下来,父亲一直忙于修路,我们并不在意;只有在他晚上修理刀具锄头钢钎的时候我才会问:“牙牙(父亲),路修好了吗?”“快了。”父亲总这样回答。
又过了十多天,父亲高兴地对我们说:“以后走新修的小路吧!路要平和得多,也近得多!”
新修的路和老路近似地构成了一个三角形:老路为两条直角边,新路为斜边。这样路就被缩短到了两里多。路面也较宽。稍陡的地方被挖成了阶梯。路的两旁的树条刺枝也让父亲剔得光光的。只有石岩上的那段路,外面的树做了栏杆,里面的做了扶手————就像搭了座浮桥。
因为其他人家不顺路,并且那条路又从我家后门出发,所以走那条路走的人很少,几乎成了我们兄弟俩上学的专用道路。每年父亲都会把路认真地修整一番。上初中后,我们也不常走那条路了,它成了一条废弃的小道了。如今我才想到父亲当初下了多大的功夫受了多少的罪————特别是石岩上的那二十多米“栈道”。他在寒冷的冬天里一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月,只是为了打一场让两个孩子每天都能平安回来的仗。
我们两兄弟就是沿着这条小路分别走进了中专、大学,走上了教师岗位的。只是如今父亲没有了,他死了,死在了给儿子“修路”的矿难中。
或许,大多数父母毕其一生都在给儿女修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