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有一亲戚,是个木匠,他住在邻村,比父亲大上几岁,按辈分我们称呼他叔伯。
他为人十分谦和,家里有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所以单靠他的手艺,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却极少看到他的愁容。他总是慈悲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忙着为别人做家具,不慌不忙,井然有序。
过去在农村,每家需要添置家具时,几乎都是请木匠来做,大到衣柜,小到长条凳子。
有一年家里也请他来做家具,父母房间需用的大衣柜,姐姐学习要用的写字台。还记得那个大衣橱做好的样子,对于尚在年幼的我来说,它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傲然神气立在一面墙上。
那一天风和气清,在家里的小院,父亲陪他在一堆原木里挑选适用的木头。选择妥当后,把原木架在两条长凳上,两条长凳间隔长长的距离,锯掉木头的首尾;再进行锯子切割,用刨子刨平,标墨线,打磨,拼装,油漆等一系列木工的流程。所有的工序几乎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父亲只是在他累时会帮他一起拉拉锯子,已记不清用了多少时日完成。
只记得木头香味铺满整个院子。
爷爷奶奶都是好客之人,加之他又是亲戚,便常留他于家中吃便饭。他为人随和,家常,有时他在邻村做活,经过我家时也会过来吃午饭。有一两次是我们已经吃完午饭,奶奶要去重新做点饭菜, 他拦住不让,他坐下慢慢的吃些剩饭剩菜。我们也不觉得他是一般客人,如家人一样自然。
有酒时他会喝上两盅,偶尔也会说些苦闷的话,只感觉他整个人变得低沉,充满无力感。周而复始的辛苦不用说 ,七个孩子让他负荷着重重的压力。
不到六十岁时他便离逝了。手艺传给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大儿子现在还在做这份手艺。
他打的家具依然在老家的屋子里,搬了家父亲也不舍得扔,厚实且耐用。看到时还会想起他亲和微笑且专注的样子,他亦是我眼中的匠人。
细想一下,我们生活中的每个人也是匠人,不在仙境云端,只有认真且努力在打造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形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