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芹姐爱上了挖野菜,一遇周末就约着踏春去。想象着“荠菜春盘”的新鲜,我唯恐落下,赶着就跟去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河的西岸,处在禁沟和后屯两个村子之间,是一大块闲置的土地。记得两年前,这里遍地麦子,目之所及,皆是绿色。虽说不上是一望无际,可也算得上是辽阔。麦田的边缘,栽种着成排的、高大的杨树。麦田的中间,在地块交界的地方,是高出地面一米多的沟渠。因为是水浇地,这里的庄稼总是格外茂盛。阳光下,麦苗泛着油润的光泽,绿得逼人的眼睛。有风吹过,麦浪一波儿一波儿荡去,盈盈的,像浮动的水,似飘动的绸。空气中,有麦苗拔节时散发出来的甜味,偶尔还会传来野山鸡尖利的鸣叫。那时,每次与朋友偷闲来到这里,都要说到享受田园的调调儿,虽矫情,却也浪漫。
但是两年前,这里的土地被征用了。据说是创建旅游城市,要开发“十三帮会馆”,所以城里面的两所高中都要搬到这里。不知什么原因,会馆一直没建,学校也一直没迁,这里的土地就一直闲置着。那最后一次收割留下的麦茬,开始还白森森地立着,后来就渐渐地在风雨中朽掉了,成了泥土的一部分。野生的植物,有名的,无名的,高大的,矮小的,一簇簇,一片片,肆无忌惮地长起来。到了秋冬季节,曾经的麦田,再也不着一片绿色。寒风吹过,白土生烟。
我和芹姐来到地里,放眼望去,满目枯黄。我们推着车子往深处走,边走边瞧,寻觅着能叫上名字的野菜。地面上,一种长相类似毛妮儿菜的,叶片有小指宽,小指长,一簇簇,茶碗口大小。沟沿边上,青蒿的嫩芽紧贴着地面,从宿根处长出。一种俗名“刺角芽”,学名叫“大蓟”的,翠绿的叶子从枯草中钻出来,叶缘上的尖刺柔嫩得没有一点儿力道;扒开枯草,可以看到它白色的细长的根。这里长得最多的,要数荠菜了,我们叫它麦荠荠儿菜,估计是麦田里生长的会多一些。它们扎窝儿生长,一大片一大片的。古人描写荠菜“钻重冰而挺茂,蒙严霜以发鲜”,可见它的生命力之旺盛。只是,这里的荠菜多是多了,仔细看,大都缺茎少叶的。我问芹姐,是不是有人在这儿采过了?芹姐笑说,是我们走在羊的后面了。也是。远处,几个放羊人悠闲地挥着鞭儿,几十只羊散在地里,正低头吃得欢。
芹姐一边挖野菜,一边感叹:“这么好的田地,要是种上麦子,两年下来,该是多少人的口粮啊!可惜,白白荒了两年,只长了些野菜。”
听着芹姐的话,我心中也满是感慨。或者,再过两年,这里钢筋水泥林立,连这荒野之趣也无迹可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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