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柿子与打木瓜
柿子在秋后,就是树上的小灯笼了。树叶都落光了,在蓝天的背景下,橘红色的小灯笼分外显眼。只是,这显眼不过是凄凉秋景下的孤单,最近这些年柿子不值钱了,老百姓都不再看管柿子树,自生自灭吧。
若干年以前,柿子是山民守候的财富之一,房前屋后,总有人守着这一年年的果实。从柿子青到烂柿子落地,老百姓们不会放过。记得当年,有个词叫做“揽柿子”,意思就是把青涩的柿子果儿,通过一定的程序进行加工,好像是把青的柿子放在火炉边上,加点热水慢慢烘烤,直到它慢慢变软变甜,这个揽字儿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字儿,不知道表达的是否准确,但是大概是那么个意思吧。还有就是吃稀柿,那时在山里经常吃到,老百姓待客经常拿出熟透的柿子,薄薄的一层皮儿,揭开就是稀软的肉和汁水,吸一口甜丝丝的。再有个情况就是收柿饼,冬天里尤其是到春节前,柿饼是一大特产,挂满白霜的扁片子,能保存大半年,是山货的好记忆之一。
眼前这一片柿子树,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没有人,也没有羊来守候。柿子树皮很粗糙,一片一片的纵向树皮和沟纹,棕褐色很低调,树干开衩很低,前后左右伸出一棵棵同样粗糙树皮的枝子,而树叶几乎都落光了。芊芊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爬了上来,站在粗枝上向旁边高枝儿伸手够柿子了。蔚蓝的天空背景下,橘红色的小灯笼分外耀眼。爬树的关键在于手脚有力量,上可以抓牢树枝,下可以夹紧树干,如果没有力气,可以坐在树杈里喘息一阵儿。芊芊笑我胆小,但是我也提醒她我俩不要都混在一根树枝上,使劲晃一会儿,不见几个柿子掉下去,倒看见树枝子摇摇欲坠了。
这棵树比较好爬,又接近路边,所以容易摘到的地方都没有柿子可摘了。芊芊和我又是扒又是拽,总算把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果子收入囊中,还扔了一些给土坎上的芊妈,有几个没接住,掉在地上裂开了口子。
相比于摘柿子,打木瓜可费劲多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诗经-卫风》里的木瓜,以及后文的木桃,木李,应该都是指的同一类果子,后人只能意会。我以为卫风,指的是南方,当时大概是中原南部偏近楚地的地方,北方一带很少见的植物。于是,当我在北方的暮秋里,看见一棵载满果实的木李树,我惊呆了。
这是一棵小树,或者说像小树的树,七八米高,叶子很像大一号的红叶李,红红黄黄,卵形叶,一端呈弯曲的尖叶型,叶脉明晰,边缘锯齿形,背有细毛。跟红叶李显著不同的是,在枝叶的顶端,悬挂着若干黄澄澄的果实!形状有点像梨子,但是有点长好像比雪花梨大一号。这不是一棵野树,挨着一座楼生长呢。四外无人,瑞拿个椅子,我踩上去看看。
小树外皮不算光滑,呈青绿色和白灰色交驳,有点像鱼鳞松的样子。树枝纤细,且密密麻麻,不便攀爬,站在椅子上,使劲伸展手臂,也够不到果子。于是拿起拖把改造的杆子,去拨弄木李。敲打两下,听到啪的一声,有果子掉下来了,落到冬青丛上。拿起来看看,疙疙瘩瘩的黄色表皮,沉甸甸的,足有半公斤重。
再高的地方够不着了,老抬头脖子也酸,就闷头用杆子胡乱打了一气,感觉到有东西噼里啪啦掉下来,这时也感觉到了附近关注的眼光。
瑞给我使个眼色,我收起杆子,轻轻的放到草地上,装作若无其事慢慢从椅子上下来,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果子,走到路边。
这木瓜,也叫做木李,扁长椭球体,一端有尖儿,一端有尾巴。表皮布满伤疤,那是杆子打的,要不就是掉地上摔的,坚硬,厚重,粗糙,怎么都不像可口的水果。
后来查了查,这木瓜又叫榅桲,生长于西北及华中地区,木本植物,蔷薇科,果实可入药。而超市里卖的木瓜,名字叫番木瓜,木瓜科,属热带水果,果实圆形。
罕见的木梨树,常见的柿子果,构成北方深秋的奇异对照。为了采摘普普通通的柿子,我们披荆斩棘,最困难的时候,前前后后都被酸枣枝子挡住了脚步,呼叫妻儿而不得 ,进退两难,没有带着登山杖,更没有砍刀,手上扎满了尖刺,鞋子里挤进了蒺藜,背心上涂满了碳灰,裤脚上撕出了口子,一失足顺着斜坡上碎石子滑下去,背后划了几条血痕,却又为在陡坡上止步没有滑下深渊暗自庆幸……
在城里,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打下了见所未见的木瓜,木桃,木梨,殊为惊异啊。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吾无以为报,只好将无尽秋色暂藏于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