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昨天下了大半天的雪,开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地上便化了,路面上湿漉漉的。后来天渐向晚,气温渐低,落在地面的雪便不再融化,而先前融化的雪水便在路面上结了一层薄滑而油的冰。早上早早领天天出来,天天在盖着一层雪的油滑的路面上一跐一滑笨拙地跑来跑去,整个街路上只能听到我和天天踏雪的声音。
蜩,是知了的古名,它还有一个学名“蝉”。知了是很中国化的小虫,虽然我对它的了解完全是来自法布尔的《昆虫记》。而实际上在两三千前的西周时,蝉就做为一个意象出现在了“诗三百”中。《诗·豳风·七月》就有“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后来的诗人们更是在诗词歌赋中屡屡提到这个很中国化的小虫,甚至还有“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这样寓言成语。在我读过的跟蝉有关的诗歌中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唐初虞世南的那首五言绝句了:“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当然还有后来骆宾王李商隐的吟咏蝉的诗作,不过借虫抒怀、托物言志也太过感伤了。
学鸠是一种小鸟,可能就是斑鸠吧。这种小鸟也常常出现在中国古代的诗歌中。《诗·卫风·氓》中“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中的“鸠”就是这种小鸟。现代人讲究吃野味,于是这种在古诗中常常被提及的小鸟也非常正常地成了有钱人餐桌上的美食。
庄子在《逍遥游》中也用寓言写到了蜩和鸠这两个小家伙。看到大鹏扶摇九天且适南冥,它们很不理解,也觉得很可笑。在它们的世界里,无疑它们是自在逍遥的,想飞便飞,想落即落,从心所欲。在这个意义上,庄子并没有明显地指斥蜩与学鸠的意思。庄子认为无论是大鹏的扶摇九天培风图南,还是蜩与学鸠的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都是“各适其性”,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但蜩与学鸠的“笑”是庄子寓言的精要所在。一个“笑”暴露了蜩与学鸠的见识浅短、无知无识。在庄子的笔下,适志于榆枋间的蜩与学鸠无疑是凡品;而志在南冥,翱翔九天的鹏无疑是一种境界。难怪此后数百年,司马迁在《史记·陈涉世家》中借陈涉之口又道出了凡品与境界的天差地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别怀疑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会做到,别怀疑自己不具备的品格别人会具备。面对自己不知道的人和事时,最好的方式是多看多听少评说。因为如果稍不慎言说露了马脚,便会贻笑于他人无知的口给。年轻时看音乐电影《刘三姐》,里面有两句山歌记得清晰:“鸟儿倒知鱼在水,鱼儿不知鸟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