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第六十五篇
迷迷糊糊的在蒙古包里睡了一夜，清早又是被爸妈喊醒的。我是不愿意出来的，就露个脸也能感觉到早晨的那种清冷寒意。被窝里被我暖热了，我抓着被子侧过身去还想再赖会床。
最后屋里的人都空了，爸妈在蒙古包外喊我说该吃早饭了。我也是饿了，迫不得已这才慢吞吞的坐起来。在地毯上睡了一夜，感觉背部硬邦邦的，有种很累的感觉。
穿上鞋子出了蒙古包，大家这时也都穿的厚厚的三三两两的站在房子边晒着朝阳。有了太阳这才看清楚，我们这片地区四周有栅栏围着。除了我们住的这间蒙古包，周围还有好几个，感觉这里像是个营地。
栅栏外远处的的草地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车，此时的草地上沾满了露珠。太阳照着亮晶晶的一片，踩在脚下也是嘎吱嘎吱的响。屋外比起屋内冷多了，说话都冒着哈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边几位阿姨可能也和我一样怕冷，不光穿的厚厚的还披着羽绒服。
大家手里捧着冒白气的搪瓷罐，这可能就是早餐了。闻起来挺香的，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他们是吃的什么。爸妈见我终于出来了，也给我递来了一罐。我笑嘻嘻的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缸子咖啡色的奶茶。我有些失望的，本想早上可以吃点好吃的来提提神的。
爸妈说这里人做的很正宗，让我试试看。我皱着眉头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是很熟悉的味道。主要是在家里，爸妈早上偶尔也会喝这个东西。我在一边看着爸妈做过，就烧一锅水，再掰一点点砖茶放在水里烧开。最后把水底的茶叶剔除掉再加一袋楼下打的鲜牛奶，烧开后加少许盐就可以喝了。
我是不太喜欢喝鲜奶做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上面都有层奶皮子。看着就像层蜘蛛网，吃到嘴里也是非常不舒服，而爸妈经常逼我喝这东西，所以我格外的讨它西。
而在这里，大早上的这么冷，我就更不愿意喝这个了。就这么憋着一股气端着奶茶站着不动，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母亲看到我不乐意的样子后，过来哄我喝点试试看。我摇摇头心里挺难受的，母亲说要不要试试那边屋里的羊肉汤，我更是摇头。
我很怕羊膻味，母亲明明知道还这么问我。想起昨晚睡觉受的罪，早上起来又冷又饿的还没有合适的东西吃。越想越生气，似乎大家都和我对着干似的。我把搪瓷罐子递还给母亲，就一个人气愤的掀开帘布回蒙古包里去了。
鞋子也没脱，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地铺上抱着腿委屈的生着闷气。可能是父亲看到了，不一会屋外就传来他的责骂声。说不用管我，爱吃不吃，不吃自己饿着去，不要惯他的臭毛病，饿极了到时候他连屎都吃。
我听得真是想立刻掀开帘子来骂街，我一路上也算是挺听话了，没有闹事。我就是为了能吃上点合口的东西这才忍不住生了气，这个可倒好。又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训成这幅德行，这一路来我给大家留下的好印象，也在他这顿牢骚下全部都被毁坏殆尽了。
想着想着气不过，但出去闹肯定又没我好果子吃。我又钻回被窝里，被子里这时也是冷冰冰的，就这么用被子蒙着头呜呜的趴着哭了起来。
后来屋外听到母亲和其他叔叔阿姨在劝父亲的声音，最后父亲进来推了推趴在被子下的我，问我要不要吃点。我还在生他的气，拱了下身子不理父亲。父亲又出去了，不一会母亲来哄我了。
因为不是和母亲赌气，不用不好意思，所以她一哄我就出来了。母亲拿着刚才端奶茶的搪瓷罐，重新递给我，我一看又准备生气。母亲示意我先打开盖子看看，原来奶茶已经变成了一碗我喜欢的面霸120。
我立刻喜上眉梢，腹中饥饿也顾不上擦干眼泪，接过缸子拿起母亲递来的的一次性筷子，就坐在床铺上狼吞虎咽起来。中途有叔叔阿姨掀开帘布看我，见到我这幅德行都笑了。看着他们这样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前不久才闹腾着在哭的。
早餐结束后，大家洗洗弄弄带上一点行李就出发了。草原是挺美的，听着大人们聊天说这里有很多游牧民。在草地上走着也确实看到群一群的羊或者是牛被骑着马的人赶来赶去，坐在马上的人个头看起来还都很小，很不协调。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脸上的皮肤有些黝黑，脸颊处一边一个红扑扑的印子，眼睛水灵灵的还是挺可爱的。叔叔阿姨们上去逗他，见了陌生人他也不害怕，看着小男孩在马上不住地笑，可能还是挺喜欢这样的。
一路走看到的风景就是一动不动的大山和脚下的草地，还有周围茂密不知名的树林以及远处零零散散游牧名家的蒙古包。最后一行人来到一条大河边，大家商量后准备爬下河边的这座小山丘，之后下来就往回走。
这山丘从下边看起来坡度挺缓的，表面全是绿油油的草地，山上偶尔能见到大石块。身边那位漂亮的阿姨问我行不行，要不要和她一起在山下等大家。我感觉遇到了救星，正准备欣然同意。父亲在一边拍着胸脯说我没问题，爬山是挺厉害的，还转头问我是不是这样。
我只得硬着头皮说是，谢绝了阿姨的好意。我心里是挺打鼓的，但好歹跟着爸妈也爬过几次山的。也只能安慰着自己了，希望这次不会出什么丑就好。
定下后，大家先在山下的树林边休整下，喝点水吃点干粮。然后把物资放在林边，让阿姨和其他不打算不上山的人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女孩子就是围着阿姨在林边坐着，不太清楚她们上不上山。我们男孩子这边都要上山，那位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小男孩，他到底能不能顺利爬上去我是有些担忧的。
我喝了点水就在林边转悠起来，离着我们休息处不远有一条斜斜向下的土路。下面也是一片绿油油的密林，我有点好奇想去看看，但一个人又不敢。回去拉上那位开朗的男孩子一起过来，但我没叫那位比我小的男孩。我俩这么交头接耳的聊天时，那位小男孩还是看到了的。
我俩约定着就下去看一眼，如果没什么有趣的事就上来和大家汇合准备爬山了。见他答应陪我下去，我还是挺感激的。于是我们就这么一路往下滑着走，这土路不像我想的那样结实，一踩就塌了，我们停不下脚，越冲越快。
好不容易到了底收不住去势，我俩撞在谷底边林立的树干上。我摸了摸撞得生疼的肩膀，看了看和我一路下来的男孩。我俩都是有点尴尬，对视一笑。真没想到这条路这么容易塌陷，一路冲下来只得靠撞树干减速。
这底下比起上面晒着太阳的地方要暗了些，而且说不上的有些阴森。我甩了甩脚，把凉鞋里的沙土抖落掉。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又看了看面前的密林，还是没勇气跑进去玩。
就这样我们开始打算往上爬了，我们开始都是试探性的往刚下来的这条土路上爬。但爬不了几步，又会因为沙土塌陷把我们推回原处。我们互相望了一眼，有种不好的感觉笼罩着我们，我俩眼中都有些恐惧了。
这边离着汇合地点还是有五六十米的，况且我们在底下。就算想喊人，恐怕他们也听不到，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互相鼓励着又试着爬了两次，还是被冲回原地，他爬得比我高些。
我流了好多汗有些丧气，坐在地上休息下。他还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尝试着，看着他我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后悔。最后他也累的不行了，也停了下来坐在我身边喘着气休息。
我们低头正琢磨该怎么办，这时上面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俩大喜过望抬头向上看，果然这声音就是一路上坐在窗边的小男孩发出的，也只有他声音才能发出这种声调了。他在上面看着我们，问我们在干嘛。
我们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说上不去嘛。只好硬着头皮说在下边玩，他说他也要下来玩。我俩赶紧起身阻止，让他站远点，我们马上上来陪他玩就是了。他这才答应了，站到一边等我们。
我苦笑着和身边男孩对视了一眼，只有继续努力爬了。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上面的小男孩看着我们在笑。他似乎明白我们为什么在下面了，我俩有些生气吓唬他他别笑话我们，不然上来要他好看。
上面的小男孩也不害怕，反而笑的更大声了。还威胁着我们说要告我们父母，说我们不听话到处乱跑。末了，还说要喊大家都来看我们的笑话，说完一溜烟就消失了。
这话可把我们说着急了，我俩没命似的往上爬，果不其然还是被冲下来了，这个坡下都被我俩挖出了个小洞了。看着真是又气又急，身边男孩说要不让我在下边用手推他上去。他先上去然后叫大人来接我，我点点头答应了。他运动功能逼我好些，上去的可能性最大，也只有这样了。
这次上的时候我在他身后一起爬，他往下滑时我就用手往上顶他的脚掌。我两合作再加上有经验了，这次爬得高了很多。看着他的手还差不多就快要够到最上边的草皮了，我也在下边努力的推他。
我们爬的时候手指都是深深插入松动的沙土里的，这沙土白哗哗的。和上边草地的地面完全不同，我们在上边时根本想不到下边土质会这样，可能是因为靠近大河边的缘故，白哗哗的沙土里还有些湿润冰凉，手插在里边不是很舒服的。
但一路都坚持过来了，还差最后几下我也不在乎了，又狠狠的把手插入沙土里准备往上爬。这次不同了，我感到里边手掌心中摸到了些圆鼓鼓的东西。
起初我以为是石头，没太在意，准备取出来继续换手爬。但把手掌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抓了一把长得肥嘟嘟不知名白色蠕虫。看着它们在我掌心卷缩着圆鼓鼓的椭圆形身体，头部又红又小和身体比起来极不协调，嘴里的口器还一开合的很吓人。
可怕我吓坏了，从没见抓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惊叫一声，把手一甩。身体失去支撑一路上下滑，我慌忙中顺手一抓，结果抓到了我上面男孩的脚踝，就这么一路把他也从上边扯了下来。
下来后我还惊魂未定，吓得问他有没有看到这种虫子。他被我撤下来有些气愤，头也不回的说没有。也对，刚才眼看他就能上去了，我也真是名副其实的拖后腿。
他又喊我继续往上爬，我执意要换个位置，因为那里有虫子我觉得恶心。他虽然没见到，但见我说得这么认真也就答应了。换了个位置继续爬，这次我就特别小心插进泥土中手掌的触觉了。打算只要一有不对，我就要立刻收手下来。
心中也有些害怕，害怕上面的男孩子自己先爬出去了。所以这次在下边帮他顶脚的力量就小了很多，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谷底下，那实在太可怕了。
他似乎也能感觉到我没用力，不住地提醒我推他。我只是答应着，但骗他说自己用不上力气在往下滑，没别的办法。就这样有个伴也好，硬着头皮慢慢的往上爬吧。
中途还是遇到了这种虫子，有一层全是这种东西，密密麻麻的。我很奇怪他经过这里时怎么没察觉到，但我也不敢撒手了，再滑下去怕是没力气再上来了。
我就只能尽量避开他们下手，找沙土中能着力位置。等手部爬过这段，这些虫子在胸口和腹部位置时，我又得把身体尽量空开不去贴到它们。
就这么一路忍着恶心爬了老高，那位男孩子当先爬上了顶上的草地，我在下边喊着让他帮帮我。他转过身看了我下说拉不到我，叫我自己努力然后就跑了。看他这样把我吓得不轻，手上功夫一慢，身体又往下缩了一点。
我回过神来，不敢往下看赶紧手脚并用的继续往上爬。快到顶前的一段距离渐渐恢复了黑红色的土壤，看到这个心里松了口气。再加上有一根树根从里边长了出来，刚好我可以抓上借力，就这么连滚带爬的到了顶上的草地里。
一上来我就迎面趴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心跳的特别快。吸着地面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我从没感觉能站在正面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边笑边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这条土坡。底下被我们两个翻腾出了很多的白色沙土，和起初看到的感觉已经很不同了。从这上面还真是一点看不出爬上来会这么困难，也看不到沙土内肉球一般的虫子。我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了，回过身子往集合点跑去。
等到了集合点，我站着到处找和我一起爬上来的男孩，看他顺利回来没免得出事。看了半天才看到他正蹲在林边树下那位漂亮阿姨的腿边，头也放在阿姨的腿上，还侧着脸看我。
我看的心里一阵嘀咕，不是说好的你来搬救兵的嘛。这位漂亮阿姨似乎和这个男孩属于是亲戚，他和我这一路唯一认识的那位女孩子好像也走得很近。但我没问具体的情况，所以也是一知半解的。
走过去后我也不好发作，说到底还是我拉他下水的，不然也没这事了。我站在男孩身边，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被吓着了。他扭过脸，一头扎在阿姨腿上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站在一边只能跟阿姨说刚才我俩看到的那个土坡，还说了下我们上不来的事以及底下见到的小肉虫。但阿姨并没有回话就是看着我，我有些尴尬。接着说我们试图更努力地说起我和他是一起互相帮助才上来的，我在下边也帮了不少忙。
说到最后阿姨也是没说一句话，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摸着正趴在她腿上的男孩子的头。我觉得很无趣，尴尬的笑了下摸摸头，示意我要走了，阿姨这才冲我点点头。
我走远了些，回过身子看了下阿姨她们。发现男孩已经转过脸来，就这么靠着和阿姨说着什么。看着阿姨笑眯眯的和他说着什么，我有些羡慕。回头看向爸妈那边，她们俩还全然不知我刚才的经历，此时还在山坡下拍着照聊着天。
我低着头边走边拍身上蹭的白色尘土，免得爸妈一会看到了又要训我把衣服搞脏了。可能是约定的时间到了，大家开始积聚起来，准备要趴这座绿色的山丘了。我是一刻都没有休息成，现在两腿还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害怕，还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的肌肉酸疼。
弯下腰，用手揉了揉有些僵直的双腿，就口干舌燥的往集合的人群处靠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