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说来,夏至要比春分更吸引人,她活力大方,既有热烈的阳光,也有西瓜的清甜,冰淇淋的爽滑,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情愫掺杂其中,夏至,注定是故事的开端。
小时候,夏天到来意味着暑假,于是夏天就是童年。
期末考完,背着小书包蹦跶回家的时候,总有一块西瓜等待着你,干裂的嘴唇瞬间滋润,脸上淌着汗,顾不得几个小时前的考试,书包里崭新的暑假作业,丢下书包,放心的耍他一个夏天,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似乎老家的夏天是说不完的,即便只是关于夏天的色彩也总是说不完的。
有清晨闪着光芒的朝阳下的露珠,璀璨耀眼。牵牛花早早的舒展身体,场院边开一丛丛淡淡的蓝,宁静着带着些期待。
晌午吃过饭,安静得有些沉闷的午后,屋檐下厚厚的阴影,屋外晃眼的阳光,地上偶有三两个反光的物什,慷慨的将阳光反射进屋子某个地方行成小小光斑。树上有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树荫下休息着的水牛,匍匐在干干的稻草上,闭着眼睛享受这样的时光,尾巴还不停的扇动,赶走一批又一批前来的苍蝇,嗡嗡的声音,在这样的午后也不怎么讨厌了,反而有些生趣。
细竹条弯成半圆,两头插进竹子空空的心里,就做成一个简单的扑蜻蜓的装置。趁着蜘蛛睡着的时候,伸出竹竿用细竹条圈出来的椭圆卷走他们的网,结结实实的人造网就可用了。搜集完屋子角角落落的蜘蛛网的时候,往往已经热出一身汗,进屋闷一口大茶叶泡出的凉茶,透心凉。歇一下,等日头偏西,去到开阔的地方,抡起提前做好的网随便挥动几下,飞来飞去的蜻蜓就被粘了几只在上面。飞快跑回家,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蚊帐,听着蜻蜓在蚊帐里翩翩飞着,想象着它吃掉蚊子的样子。
太阳稍稍偏西的时候,菜园子里开始有了劳作的人们,提着篮子,寻着藤蔓,揪出一条条青绿色嫩黄瓜,眼馋的孩子站在一边,大人放在手里搓一搓黄瓜身上的刺,也不用洗,顺手递给孩子,“嘎嘣”黄瓜被咬出新鲜的汁,中间的嫩子儿还未长开,格外清香淡甜。吃黄瓜的间隙,只见一把豇豆已经躺在篮子里,骨碌碌一个青黄小南瓜在篮子里滚来滚去撞上早些到来的两个茄子。走过高高的扁豆架子,藤蔓颤抖,个头大的蚂蚁在藤蔓尖尖儿上一缩头往回爬去,紫色的扁豆也可以摘出一盘,切成丝,炝火炒熟加点红色干辣椒,也是一碗好的下饭菜。往回走的路上顺手提起一两颗新鲜的蒜苗香葱,揪几个挂在枝上的青红辣椒,晚上的菜就齐活儿了。
也有时候,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人们还在打理菜园子,被骄阳晒过几天,需要引水来浇浇去去热气。一桶一瓢足矣。打来水,顺着菜浇过去,湿了的泥土呈现一种深沉的颜色,直到一排排青菜下的泥土都变成湿土,刚刚还耷拉着脑袋的青苗儿,一回头的功夫,都昂起了头精气十足。
夕阳西沉,炊烟一起,菜香,蒜香,炝炒辣椒的辣味四溢出来,不消片刻定是一桌好菜,虽素却丰富多彩,紫的扁豆,瘫软的茄子,绿油油的炒豇豆,黄橙橙的香煎南瓜饼,圆圆的南瓜饼上还浮着葱段儿,黄瓜清炒或拍碎凉拌,脆脆的下酒,下饭。
夜晚到了,宁静又聒噪。月亮有些淡,星星却格外多,空气凉凉的。远处山里似乎有鸟声偶尔啼过,幽远深邃,近处草丛里有蛐蛐不知疲倦的叫唤,脚边蚊香在铁盘里静静的燃烧,奶奶的蒲扇偶尔轻拍身边孩童的腿,吓走落在腿上的蚊子,小电视里人们还在对话,奶奶却已经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电视剧片尾曲响起的时候,身边的奶奶拿起蒲扇,拍拍孩子,走呀睡去。
起身走几步,钻进蚊帐,捏出蜻蜓,放飞在夜空里。然后懒懒的倒在凉席上,透着凉气的草席在身下凉润润的,很快,沉静一梦。
这样的夏天,满满都是故事,过多少个都不会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