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跳出农门的求学女娃

八、九十年代,对于生长在农村的孩子来说,能迈出农门是最大的梦想。那时的农村已经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只要是勤快的家庭,一般的温饱都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在经济上还不是很宽裕。记得那时每到春季播种的时候,有很多接济不上的农户去借钱买肥料等,等到秋收再还账。

我们家由于母亲的勤劳,地里种的庄稼比别人家的要好,而且家里还喂着猪和羊,这样猪羊的费用基本上能补贴家用,虽然我们兄弟姐妹多,但是我们比同村的人早一步摆脱了贫困。母亲常说“人勤地不赖”,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母亲识字不多,但是她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父亲就因为他高小的文化,在村子里干着会计的工作。 那时还是合作社的时候,父亲靠笔杆子就能拿和其他人一样的工分。母亲吃了不识字的苦,所以她尽她最大的能力供我们念书。

我是家里的老四,上面的哥哥姐姐都是初中毕业,他们都没有考上中专。当时在农村能考上中专,就能摆脱农村户口,所以很多的人都挤在考中专的路上。 拥有城市户口,是所有农村孩子的一个梦想。所以农村的孩子一般不考高中,高中都是掐尖,一些好学生为了不上高中,故意将有些会的题不做,就为了能上中专,有的甚至为了考中专连考好几年。

我在我们家算是学习较好的孩子,父母对我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就想着我能迈出农门做一个城市人。在浩浩荡荡的中考大军中,有着很多的复读生,应届生想考上中专,你的有超人的能力,那些复读生有的为了考试,已经学了6、7年的时间。我第一年也不幸名落孙山,带班的班主任鼓励我去读高中,可是父母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复读一年,来年考上中专。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小孩子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最后我就稀里糊涂的加入了复读的大军,第二年也就稀里糊涂的考上了一个中专院校。记得那年我们学校一共考上了七个学生,但都是委培生。委培生的顾名思义,就是需要自己缴纳部分学费,待遇和中专生是一样的。而我也是这七个学生中的一员,而且我所上的学校是四年制中专,所以要比别人多出一年的学费。7000多块钱,对于一个农户来说是一笔大款项,想着自己家庭的情况,我觉得父母不会拿出这么一大笔学费供我去念书。

我蒙着被子在床上,想着自己为什么不多努力一点?那样我就可以不用交委培费了,想着想着就啜泣起来。父母看到了我的郁郁寡欢,经过他们两个人几天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们竟然同意我去念书。

我不知道当时父母是怎么凑够的那近万元钱,我只知道我是怀着忐忑和悔恨去上的学。开学的时候,父亲去送我上的学。虽然我去的地方离家只有200多里地,但是对于一个最远只到过市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我跟在父亲身后,跟着他坐汽车,又转2路公交车,最后到达我们学校。我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拥挤的公交车,以及道路两旁林立的商铺,都让我应接不暇。

父亲把我送到学校,已经是中午时分,他领我到达宿舍以后,顾不得休息,就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坐车回家。我不知道当时父亲有没有吃中午饭?我知道父亲的口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当时宿舍里已经有好几个早到的学生,她们又帮着我去领生活用品、菜票饭票等,我便安置了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家。以前住校的时候,每天中午我都要回家去吃午饭,现在一下子离家这么远,我对家的一切都怀念起来。在家的时候,总是想着离开家门,可是真正离开了,又特别想那个地方。想爹娘,想兄弟姐妹,甚至连家里的猫猫狗狗都想。安顿好了以后,我迫不及待的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放心。

记得上学后先进行了两周的军训,然后就是国庆节放假。那天放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我们宿舍的几个人都拿着行李往车站跑。车站距离我们学校有很大一段路程,我们需要做2路车到车站。但是那天车特别挤,很多学生们都赶2路车去车站。等我们挤上车到达车站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发往我家县城的车。我们又拖着行李徒步走回学校,就为了节省几毛钱的车费。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又赶往车站,做头班车回家。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坐上回家的车的时候,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爹娘,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以后回家返校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有想起来就流泪的时候了。人总是在一次次的聚散离别中学的越来越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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