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第21章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陈成子：即陈恒，也叫田恒。司马迁写《史记》时，为了避讳，把很多历史人物的名字给改了，比如韩信手下有个谋士叫蒯彻，为了避汉武帝刘彻的讳，把蒯彻改为蒯通，以至于世人只知有蒯通，不知道有蒯彻。

    司马迁同样把田恒改名为田常，为的是避汉文帝刘恒的讳。

    陈恒为齐桓公时因乱奔齐的陈厉公之子陈完之后，谥号成子，陈僖子之子。陈恒专擅齐政，杀齐简公，自任丞相，实际为战国时期田氏齐国立基。三传至田和（太公和），正式代齐。

简公：齐简公，姜姓，吕氏，名壬，是齐悼公之子，继位前称公子壬。

    齐悼公四年（公元前485年），齐国大臣鲍子（鲍叔牙曾孙鲍牵）弑杀齐悼公，齐国群臣共立公子壬为国君，是为齐简公。

    齐简公继位后，分别任用田成子田常和阚止（字子我）为左、右相。阚止得宠于齐简公，田成子嫉妒。

    大夫御鞅见状，建议齐简公择用一人，借此排挤田成子。

    齐简公四年（前481年）春天，阚止在上朝途中遇田氏族人田逆杀人，将其拘捕，后被田氏营救。阚止惧怕田氏势力，在简公支持下，准备驱逐田氏。阚止家仆陈豹将此事告知田恒。

      同年五月，田恒先发制人，率车入宫，劫持简公。阚止率军反攻，被田氏击败，阚止出逃。田氏军穷追不舍，情急下阚止迷路，失道于弇中屿（临淄一山隘），误入田氏之邑丰丘，在郭门被田氏杀死。

      六月，齐简公与夫人在仓皇逃往徐州（今山东省滕州市南薛国故城）的路上，被田恒的追兵杀死。事后田恒立简公弟骜为君，即齐平公，自任太宰。

告：从牛从口，会用牛祭祀，向上天祷告之意。后延伸为“请求”、“通知”、“报告”等意，如《礼记》》：“夫为人子者，出必告。”

      又如《诗经》：“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说文》对“告”字的原义有另外一说：“牛喜欢用角抵触人，在牛角上挂一横木，表示警告，提醒。”所以告的原意为“警告”、“提醒”，后延伸为告发、上告等意。

讨：会意字，从言从寸。言指言论，寸指法度。讨即用言论和法度进行处治，本义：声讨，讨伐。如诸葛亮的《出师表》：“托臣以讨贼。”

    又如《尚书·皋陶谟》：“天讨有罪”。后延伸为探究等意，如《论语》：“世叔讨论之。”

    讨还有“招致”等意，如“讨厌”、“讨嫌”等。福建客家人把娶老婆说成“讨老婆”。

    讨还有索取、乞求等意思，如：“讨个好彩头。”

告夫三子：“三子”即“三桓”，指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当时的他们权势很大，实际操纵鲁国政局。

之三子告：去向“三桓”报告。

全文理解为：

    陈成子杀了齐简公，孔子得知后马上沐浴上朝，向鲁哀公报告说：“陈恒弑杀其君主，请出兵讨伐吧。”哀公说：“去报告那三位大夫吧！”孔子失望地说：“因为我曾经当过大夫，不敢不来报告，君主竟然说：‘去报告三位大夫吧!’”

    孔子立马到三位大夫那里去报告，他们表示不愿意出兵。孔子又说：“因为我曾当过大夫，不敢不来报告啊！”

    陈恒杀齐简公是在公元前481年6月，这年孔子71岁，他最喜爱的弟子颜回在这年去世，鲁哀公于这一年打猎时杀死了一只瑞兽——麒麟，孔子知道后非常哀痛，觉得这是个不详预兆，于是停写《春秋》。

      这一年，齐国政变，收留过孔子的齐国大夫高昭子被杀，孔子经过几次打击后，身心疲惫，但他不忘行“仁义”为己任，依然请求鲁国出兵讨伐叛乱分子。

      遗憾的是，鲁君如傀儡，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三桓”不愿插手这事。孔子失望地回到家中，口中喃喃自语。

      有人说孔子违背了自己提出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原则，这样理解就太肤浅了，孔子请求鲁国出兵，只是提议，并不是“谋”政。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鲁国公民，应该有颗忧国忧民之心，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

                      蹇叔哭师

    春秋时期有位智者叫蹇叔，是蹇姓的唯一得姓始祖，居宋国铚（zhì）邑（今安徽省淮北市），他曾资助过一个沿街乞讨的流浪汉百里奚，并多次为百里奚指点迷津，多次预言百里奚的错误决定得到应验。

      百里奚做了秦国国相后，引荐蹇叔入秦，后成为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辅佐秦穆公称霸诸侯。

      公元前627年，蹇叔63岁，闲赋在家。霸主晋文公重耳新死，不久郑国国君郑文公又去世，急于称霸的秦穆公准备发兵攻打并消灭郑国，再图攻打晋国。

    秦穆公打算和安插在郑国的奸细里应外合，夺取郑国都城。秦穆公向蹇叔咨询，蹇叔认为“行军千里，必败无疑！”

    蹇叔凭着自己丰富的阅历和政治经验，根据秦、晋、郑三方情况，分析全面，陈词恳切，将潜在的危险无不—一道出，他的论战之道几干年来一直为世人称道，被奉为“知己知彼”的楷模。

    然而秦穆公利令智昏，没有听从蹇叔的意见。一意孤行，执意要派孟明视（百里奚的儿子）、白乙丙、西乞术（蹇叔的两个儿子）三帅率部出征。

    蹇叔其实此时已失去了进谏的正常渠道，但他仍然不放弃努力——以“哭师”的形式来进谏，直言不讳地指出此次袭郑的必然结果。

    在送别秦国出征之师的时候，痛哭流涕地警告官兵们说：“恐怕你们这次袭郑不成，反会遭到晋国的埋伏，我只有到崤山去给士兵收尸了。”

    秦穆公听后辱骂道：“如果命短的话，你墓地上的树该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了。”秦穆公暗骂他“老不死”。

    但是蹇叔继续进谏：晋国“必御师于崤”。他又通过“哭子”的形式希望自己的意见能传导给国君。

      但秦穆公不为所动，第二年春天，秦军经过洛邑时，他们丝毫不理会就在附近的周王室，一直行至滑国(今河南省偃师市)境内。

      此时，郑国爱国商人弦高见秦军来势汹汹，预感大势不好，立刻带着准备贩卖的牛，冒充郑国使臣欺骗秦军将领：“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御备，使臣以牛十二劳军士。”

      稳住了秦军后，弦高立即派人回国通知情报，郑国国君马上做好了应对，并逼走了秦国奸细。

      孟明视等人并未仔细核实弦高的身份，就认定郑国已知晓秦军意图，感觉再去郑国很难占到便宜了。

      但经过长途跋涉的他们不甘于空手而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郑国的附属国滑国，随后班师回国。谁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灭顶之灾。

    由于部队长途跋涉，十分疲惫。部队经过崤山时，仍然不作防备。他们以为秦国曾对刚死不久的晋文公有恩，晋国不会攻打秦军。

    哪里知道，晋国的元帅先轸认为这是打击秦国的绝好机会，他劝说新即位的晋襄公在崤山这个地方拦击秦军。

      大臣栾枝说，秦穆公曾有恩于晋文公，马上出兵进攻秦军，对不起刚去世的晋文公。

      先轸反驳道：秦国在晋国国丧时不来吊唁，反而进攻晋国的同姓国滑国，无礼在先，不用再顾及秦国的过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即便从为晋国后世子孙考虑出发，进攻秦军也无愧于晋文公。

    晋襄公觉得有理，于是亲自率领大军开到崤山。崤山本是形势十分险要的地方，晋军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秦军到来。

    一个炎热的中午，秦军发现晋军小股部队，孟明视十分恼怒，下令追击。追到山隘险要处，晋军突然不见踪影。

    孟明视一见此地山高路窄，草深林密，情知不妙。这时鼓声震天，杀声四起，晋军伏兵蜂拥而上。

      秦国的士卒死的死，降的降。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员大将全都被活捉了。滑国疆域并入晋国，滑国遗民改姓“滑”。一切都在蹇叔的预料之中。

      崤山之战是春秋时期一次彻底的大歼灭战，也是中国历史上典型的伏击歼灭战。《三十六计》中把这个故事列为了第十三计“打草惊蛇”的典型范例。

      从哭师论战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蹇叔是富有远见的，是忠直耿介的，对秦国是一片赤胆忠心的。

      从哭师论战的故事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像蹇叔这样寄身他国的士大夫的身份是非常卑微的。

    《谷梁传》、《吕氏春秋》、《史记》等巨著都专门叙写了蹇叔哭师这件事，后人还用蹇叔哭师作为谜面猜两种中药名：预知子，北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