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红楼】鸳鸯:再优秀,也不过是个丫鬟

1

鸳鸯,贾母的贴身大丫鬟。

家生子。就是说她家世世代代都是贾家的奴仆。

她为人沉稳,性格细腻,凡是贾母的东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分门别类。而且她深知贾母的喜好,把贾母照顾得妥妥帖帖。深得贾母的器重与喜爱。

自然,底下人也不敢小看她,加上她为人亲和,又不仗势欺人,所以深得贾府上上下下的喜爱。

她有一次在大观园里碰到了司棋和她表弟的幽会,却没有立刻宣扬,还特地去安慰司棋。

2

她不光性格好,长得也好。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所以这样的人,不仅贾母喜欢,贾母的儿子贾赦也喜欢。

贾赦是一个好色的人。

他是贾府的长子,自然袭了爵。然而,有意思的是,贾母竟然没有跟着长子居住,反而是次子。有学者考证了多种原因。我们不去考证。

贾赦总是觉得贾母偏心,虽然老了,依然对老母心怀不满。

有次家宴,他讲了一个故事给母亲听;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3

这次,他看上了鸳鸯。

按理说,儿子的手真的不该伸到母亲的房里来。

但是,我觉得贾赦说不定就是故意的,他是想借着这种过分的要求试验一下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只是,这手段有点幼稚,而且也确实不孝。

于是,贾赦便让那个事事听从他的妻子邢夫人去帮自己去求鸳鸯做小妾。

邢夫人不知道深浅,就去找自己的儿媳妇,贾府的当家少奶奶王熙凤。精明的王熙凤立刻劝婆婆:“依我说,竟别碰这个钉子去。”

原因是一则“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二则平时说起闲话来,老太太常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却“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老爷“行事不妥,太太该劝才是”。

这本来是很有道理的善意的劝阻,但邢夫人却很恼火,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明明是自己的儿媳妇,却整天在二房住着。

聪明如凤姐,一旦察觉到婆婆的不高兴,知她“又弄左性,劝了不中用”,便立刻改变主意,知道说了没用,就不说了,忙陪笑说道:“太太这话说的极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么轻重?想来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依我说,老太太今儿喜欢,要讨就今儿讨去。我先哄着老太太发笑,等太太过去了,我搭讪着走开,把屋子里的人我也带开,太太好和老太太说的。给了更好,不给也没妨碍,众人也不知道。”

我一直很佩服凤姐,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迅速,并且立刻给自己找好脱身的理由,两方都不得罪。


4

于是,邢夫人欢天喜地地来找鸳鸯,在邢夫人看来,这果真是天大的好事:“你过 来以后就是姨娘,要是生个一男半女。”因为邢夫人没有生过孩子,她说:“如果你生个一男半女,就跟我比肩了。”

然而,鸳鸯就是不肯答应。

于是,贾赦又找来她的哥哥嫂嫂来做说客,却被鸳鸯骂了回去:“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

鸳鸯的怒骂里折射出古时候姨娘的悲惨地位。可是,难得的是,鸳鸯居然看得如此清楚,并且还能够不在富贵面前动心。

这样直白的拒绝,却是在贾赦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耳光,所以,贾赦直接发出了恐吓:“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是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宝玉,只怕也有贾琏。果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心,我要她不来,此后谁还敢收?此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她,将来自然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叫她细想,凭她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伏了她。”

无奈之下,她闹到了贾母面前,她知道她必须得在大家的面前让贾母感觉尊严受损,才能出面来保护自己。


5

所以,她闹到了贾母面前,绞发立誓: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

这一段话,让贾母立刻觉得脸面受损,又一想到这个不孝的儿子连自己最贴心的丫头也要抢,便更是动怒,把儿子媳妇贬斥得无地自容。

然而,鸳鸯短时间内逃脱了贾赦的魔爪,但是老太太死了以后怎么办呢?

我原来一直没弄明白,如果鸳鸯这么讨老太太喜欢,贾母为什么不为她想一想日后的归宿呢?她明明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儿子一定不会放过鸳鸯。

现在想来,鸳鸯再讨人喜欢,在贾母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而且这个丫鬟还在所有人面前让自己的儿子以如此不堪的面目出现,作为一个母亲,即使是偏心的母亲,她心里对这个丫头也有一丝不喜吧。这种不喜,让她终究不能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留一条后路。

我想,这也是这个女孩子的悲剧吧。

即使她再有才华,即使人人都喜欢她,即使她和王熙凤关系良好,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所以,贾母死了之后,鸳鸯也只好跟随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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