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四点半就下班了，因为实在是没有活做。我想象中律师的工作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问了公司的其他律师我应不应该去找其他partner要一些活干，答案都是否定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案子就要deadline大爆发我就要赶活了。入职三周以来，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在一个帮助老奶奶的pro bono案子上，案情确实比较复杂，但是现在看的遍数多了，又有par的悉心指导，越来越有定心的感觉。不过我花了这么多billable hour的时间在老奶奶案子上，深深觉得公司雇了一个这么能给公司赚钱的律师也一定是醉了。我下班的时候发语音给闺蜜，问她要不要一起晚饭。闺蜜说不行，她在加班，连网课作业估计都完成不了了。我其实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我说我真的好闲，我今天的工作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自己就给自己提前下班吧。她说好不公平，为什么她这么忙，挣得少；而我这么清闲，收入还不赖。
闺蜜的心情我实在再理解不过了。我也觉得好不公平。我以前在NGO里面工作的时候，工作时间远远超过谣传的平均纽约律师的工作时间，可是一个月只有五千块钱。那个时候按照工作日每天工作15小时，周末每天工作8个小时来算，我每周可以工作到90个小时，一个月工作360个小时。平均下来我的时薪只有13.9块。现在呢，就算我是一个工作狂bill了2500小时，加上行政、活动、培训，算3000小时的话，时薪也还是挺可观的。可是为什么我那个时候在NGO就不觉得不公平，现在变成律师反而觉得不公平了呢。大概可能是我发现，律师工作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那么的高端精细，很多时候和NGO是一个样子的，就是仔细、认真、不出错。
虽说我已经早早的明白，行业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这个道理，我还是有一点感慨，因为有很多这样聪明的人，留在不赚钱的行业，结果就要在物质生活上百般打量。比如说我从来都觉得我室友简直就是人生导师，知识面丰富，看问题冷静，比市面上充斥的那些鬼鸡汤都实在强太多，可是她走了学术界；前两天和一个做过musician的par聊天，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在芝加哥交响乐团做副首席，这样一个世界上可以排进前十的大艺术家，赚的不如一个不合格的律师多。所以说，一个人因为自己进了投行或者律所或者咨询公司就开始骄傲，简直是一件low的不能再low的事情，因为世界上那么多改变了我们工作的领域或者别人的人生的人们，都是在没有钱的领域勤奋地耕耘着。
在律所工作真的是一件单刀直入的事情，很多限制都可以不考虑。我之前在的一个NGO想要雇佣一个医学专家，大家为了雇佣费而举步维艰，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在律所，par问，要雇佣专家吗？主意还不错。去找，找到了就雇。我也是被par这样赤裸裸不考虑钱的彪悍态度震惊了。因为不差钱，所以可以集中精力于如何做好事情。也没有什么办公室政治，因为彼此每天都窝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干活，实在是没有什么交集；一起做case的人，level越高就越辛苦，但是给我一个小research assignment还是不辞辛劳地把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解释一遍，我做研究的时候才发现，明明五分钟就可以说的清楚的问题，par花了整整45分钟给我讲案子的整体脉络。唉，我只能说，我有啥可抱怨的呢。
今天和一个同岁同公司的姑娘聊天，姑娘上周两天连续和par们喝酒到凌晨四点聊天社交，我也是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在business development方面简直是弱的一塌糊涂，好无力。可是那能有什么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做的事情。我也的确应该多多迈出自己的comfort zone，但是这件事情也其实并不是很容易做到。我也应该多多关心国家大事，但是坦率说我还是没有动力，因为我就是觉得国家大事和我等小人物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生活，我现在拿着律师的工钱，做公益的案子。从某种程度上，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某种权贵阶级了；拿着一杯红酒穿着一个hoodie在正装优雅的男男女女中说话聊天。我在国内公益界最好的朋友说所有的人都一定要不忘初心，但是我都快要找不到我的初心是什么，在哪里，为什么啦。我是无法做到像她那样，心无杂念，纯净地就像一池碧莲。不过，当我看到一个黑人妈妈从十五岁就开始和不同的男人生孩子然后抛弃，心里还是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怜悯。所以如果我以后因为工作关系变成一个欧巴桑，但愿那点怜悯还能够留下一点火星渣渣来吧。
哎呀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花2016.10.10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