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汉芙之赐,“查令十字街84号”这个门牌号码几乎快与伦敦市的另一个地址“贝克街221号B座”齐名了。
1.看惯了那些用惨白纸张和硬纸板大量印制的美国书,我简直不晓得一本书竟也能这么迷人,光抚摸着就教人打心里头舒服。
2.我着实喜爱被前人翻阅过无数回的旧书。
所以我会寄给马克斯与科恩书店一份小小的圣诞礼物,希望数量足够让你们大家都能分得一些,因为布莱恩跟我说:查令十字街上的书店全都“小得很”。
3.春意渐浓,我想读点儿情诗。别给我寄济慈或雪莱!我要那款款深情而不是口沫横飞的。最好是小小的一本,可以让我轻松塞进口袋里,带到中央公园去读。
4.您听到我这么说,大概会以为他是个老古板吧?其实他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只是每次您寄到书店的信或包裹都以他为收信人,而且他也将回信给您视为他的分内职责。不过我倒是一直很想自己给您写信。
至于我的长相,大概就跟百老汇街上的叫花子一样“时髦”吧!
房东认为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窝在家里摇笔杆的小作家,而整天开着暖气。
可怜的弗兰克,真是难为他了,我老是对他颐指气使的。我一直想戳穿他那英国式的矜持。
5.既然我寸步不离书桌,就能向你们买到既干净又漂亮的书,我干吗跑到十七大街去买那些又脏又丑的?从我坐着的地方,伦敦可近的太多了。
6.看到书店竟忍心把这么美的古书五马分尸,拿内页充当包装纸、填箱料,我真是觉得世道中落、万劫不复了。
我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案前,整天陪着我。我不时停下打字,伸手过去,无限爱怜地抚摸它。
你们那儿可有《佩皮斯日记》?我需要它来伴我度过漫漫冬夜。
7.我们所有同仁都期盼您能尽快来到英国,届时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您有一趟愉快的英伦之旅。
知道远方有人竟能为素未谋面的一群人付出这么多关怀和慷慨,我的内心实在倍感温暖。而我相信,所有同仁必定与我深有同感。
8.我还记得您曾经想买一本情诗集,这是我所能找到尽可能符合您的要求的了。
我喜欢扉页上有题签、页边写满注记的旧书;我爱极了那种与心有灵犀的前人冥冥共读,时而戚戚于胸、时而被耳提面命的感觉。
9.一走进店内,喧嚣全被关在店外。一阵古书的陈旧气味扑鼻而来。
真多亏了你的慧心巧手,书店简直被你给写活了——你的文笔实在比我好得太多啦!
你究竟是何德何能?老天竟任由你饱览遍逛“我的书店”!
10.这些偷工减料的手脚可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到时候,我会将这本烂书碎尸万段,然后,一页一页撕下来——拿来包东西!
我相当能够理解,当您发现该书阙漏了喜爱的章节时,会有何等的失落感受。
你为了帮我找书,忙东忙西的,我竟然不曾向你道过一声谢,我简直是坏透了。其实,你在那头儿受苦受难,我都是铭感在心底的。
11.您十分喜欢我绣的桌布。我当初真该多花点儿工夫在那上头。
12.隔着三千英里的安全距离,我写了一堆没大没小的信,我大概只会悄悄溜进去又静静踱出来,而不敢告诉他们我是谁。
13.不瞒您说,我本人实在并不像您长久以为的那样既木讷又严峻。只是我写给您的信都必须存放一份副本作为业务存档,所以我认为行礼如仪似乎比较妥当。
14.到时候我会蹬着古董木梯,掸去你们的书架顶层的陈年积垢,顺便也把你们的优雅端庄一并一扫而光。
15.我们活在一个诡异的世界——这么漂亮,又能终生厮守的书,只须花相当于看场电影的代价就能拥有。
唉,如果你们依照每本书的实际价值去标价的话,我肯定一本也买不起。
16.他们买一堆新出版的畅销书,囫囵吞枣似的看完,我常想:他们也未免读得太潦草了吧。然后呢,因为他们从不重读那些书,不消一年,书里头的内容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
我寄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顶多一个星期就吃光抹净,根本休想指望还能留着过年;而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却能和我朝夕相处,至死方休;我甚至还能将它遗爱人间而含笑以终。
17.有人把我原有的一本借走了赖着不还。我实在百思不解,再怎么循规蹈矩的人霸占起书来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气派。
18.这些货真价实的作品不仅能清楚明白告诉我那个时代的社会状况,还能引领我神游其境。
19.大概因为我长久以来就渴望能踏上那片土地……我曾经只为了瞧伦敦的街景而看了许多英国电影。
记得好多年前有个朋友曾经说:人们到了英国,总能瞧见他们想看的。我说,我要去追寻英国文学,他告诉我:“就在那儿!”
20.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海莲·汉芙《查令十字街8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