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尽管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久久不能忘怀。

还记得我小时候，恰逢春节。我们一大家子去乡下给外公、外婆拜年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舅舅一大家子也在。外公家侧屋门外贴的一副对联至今还在我心中激情燃烧，难以平复！那年我刚入小学不久，很多字都不太认识。可每年春节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就是和父母兄弟姐妹一起去外公、外婆家拜年！在我记忆中，我一直觉得他们是最疼爱我们的人。那个艰苦卓绝的八十年代，外公一个人领着微薄的薪水，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早早地就从镇中学校长的位置内退下来。因为身体不舒服，咳嗽特别厉害的时候，就全指望外婆一个人伺候左右。后来，母亲告诉我，外公患得是肺结核，很小就失去了父亲。他青年时代放假没地方吃饭、睡觉，假期就和自己的语文老师同睡一张床盖一床被褥。他的语文老师格外器重外公，常留宿他在学校吃饭和过夜。外公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家境贫寒的他，全靠家族稍微有钱的亲戚救济才得已顺利读完高中。听说外公的语文老师因病大吐血，死于肺结核……

那个贫困交加的年代，医学并不发达，治疗肺结核根本没有特效药。外公吐血厉害的时候，赤脚医生就给他吊葡萄糖补充营养，极为严重的时候，亲戚七手八脚地抬着躺在藤椅上的他去小县城的人民医院住院！所以，仅仅依靠他42.5元的工资，外公得省吃俭用。这种讨厌的疾病一旦得了，恰恰需要足够的营养和休息才能避免频频发作。父亲微薄的工资养四个小孩特别艰难，外公看不下去，每个月还要悄悄地地拿出五块钱接济妈妈过日子。那会爸爸工资低，母亲要照顾襁褓中的我不能去上班赚钱，四个小孩的吃喝拉撒全指望父亲一个人。父亲家兄弟姐妹八人，只有他一个人读了师范大学成为一名高中教师，其他的全部是农民。他家庭负担特别重，乡下的奶奶特别强势，家族里里外外的事情她一个人说了算。对母亲连生两个女孩她气得七窍冒烟，对母亲更是忍无可忍！时时刻刻念叨要我爸和妈马上离婚。那会，我妈还没有解决城市户口，自然也没有正式工作。在农村生活，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女孩，就住在奶奶家隔壁不超三米远的地方，可想而知那些年母亲被厉害的封建婆婆折磨的够呛。多年后，我们兄弟姐妹离开农村，来到城里父亲教书的学校，听老妈倒苦水足足听了多年……

奶奶总是对父亲逼钱特别厉害。父亲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她就死活硬要逼迫父亲每个月给十块钱，不给，就在家里大闹天宫，处处和妈过不去，啥出格的事情都干的出来。奶奶口口声声地说是大家为了培养我父亲上大学出钱出力不容易，有工作赚钱了得兄弟姐妹们都来享福。母亲说很多次，父亲都想带着母亲和孩子们逃离家乡去新疆教书，却又缺乏勇气，无处可逃。每年春节，我们每每回去给她老人家拜年，她从来没有煮好吃好喝的给我们几个吃，她家里的腊肉一大块一大块挂在柴火堆里熏的油光闪闪，我们也只能偷偷地咽口水，不敢有半点言语。为此，我们兄弟姐妹几人一般选择在奶奶家住一晚，第二天头也不回地准时离开！

可是，外公外婆不一样，同样是家徒四壁，可每次寒暑假，外婆都会像变戏法似的在家里弄很多好吃好喝的给我们吃，生怕我们没吃好。那年春节，舅舅舅妈一大家都在，外婆就更忙碌了，像变戏法似的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有鸡、新鲜肉、油炸豆腐、青菜，其它就是以腊菜居多，猪血丸子、腊肠、腊肉好几大碗热气腾腾地摆在四方木桌子上。在我们看来，这已经属于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我还记得，当时舅舅在公安局当任要职，收入比老师强多了，油水厚。舅妈在职工医院当护士，尽管要上夜班，收入应该还不错。外公这些年有病在身，花费多，却从来没有主动提及问舅舅要点负担费。不是被生活所迫，外公属于知识分子，也不会轻易出声。估计，生活实在是太难了，外公才被逼无奈。那会的舅舅太年轻，心高气傲，一心只想着往上爬，以为自己升职加薪有出息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孝顺。当孝顺没有成为一种习惯，想要儿女体谅父母的艰辛和不易又谈何容易。父母不吱声，舅舅就天真的以为外公外婆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估计从来都没有拿出一点时间思考父母双亲的生活！

清晨，农村显得特别寂静。空气格外清新，尽管夹杂着强冷空气。土壤里渗透出泥土的芳香味，在公鸡清脆的“喔喔喔”的打鸣声中迎来了又一个美丽的早晨。几只小鸟在门前的柿子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远处，乡下人家的住处还隐隐传来狗儿的犬吠声，昨日大家聚在外公外婆家的欣喜欢乐劲儿还在延续，外婆早早起来干活去了，还得准备张罗上午的饭菜。那会的湖南武冈田家渡乡的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可以说每顿饭我都张开肚子撑得饱饱的，意味悠长。

外婆六十多岁佝偻着背忙前忙后，外公在自己的里屋听收音机里的“美国之音”，偶尔也会在走廊上和我们聊天，但从不踏进堂屋一步，还刻意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即便和我们闲聊，也是隔得远远的。母亲会帮忙烧火做饭菜，也会抽空在感情浓厚的乡亲家去拜年。父亲和我们、舅舅舅妈都起床到了堂屋等着吃饭。我小所以最悠闲，看着极为简陋的外公家贴着的红色对联不知不觉地产生浓厚的兴趣。父亲和舅舅在闲聊，我看看堂屋贴着刚劲有力的几个红色大字闪闪发光，不由地读出声来。父亲打趣我会认很多字，还夸奖外公的毛笔字很出彩，书画家也不过如此。两边侧屋也都贴有小对联，其中有几个字是繁体字我不会读，不由地连连请教父亲，这回好了，一旁的舅舅也被吸引过来！

上联：养儿防老非真 下联：积谷防饥是实  横批：五谷丰登。有几个字因为外公撰写的是繁体字，我压根不认识只好来请教父亲。父亲也跟着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舅舅在一旁看着我们父女两人保持缄默。我不解地认真问父亲：“这幅对联什么意思？”父亲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就随意地应付我说：“哦，意思就是今年丰收，年成好，有米饭吃。”我听完之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母亲那里看她烧柴火做菜。年幼无知的我完全没有在意当时舅舅英俊的脸变得一副黑乎乎的样子，压抑着满肚子怒火。他年轻，好面子，外公扯开了遮羞布，让他置身在不仁不义之中。我只是觉得奇怪，舅舅舅妈一家子吃完饭，找了一个理由带着几个孩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外公家……

事隔多年，我们都长大成人有钱有出息了，可外公不曾享过半点我们的福就这样走了。我不由地想起我和儿子倒背如流的一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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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向往，处女座，一个兴趣爱好尤为广泛的小学语文教师。喜欢摄影、音乐、旅游、徒步、阅读和写作，向往简单、恬静、辽阔、美丽的田园生活，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绝不轻言放弃！希望未来继续用文字把我的所看、所想、所听、所思、所读、所悟与各位朋友一同分享，一起努力成就更美丽的人生！

      2020年8月1日撰写的《三十而已，一切安好》，受主编推荐还上了《天下美篇报》第46期，特此鸣谢！希望未来我能够再接再厉，写出更多的好文章，与大家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