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0年农历正月初一,春节。
我赶着大早的将一些蔬菜米面为她们一家卖了回来。
在自己车里留了一份儿后,我再次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车中,打算离了她们家,返回到自己家中去。
她的父母一直送我和她下到了楼下,之后,笑着将我和她送出了小区。
车子出她家小区的时候,我将车停了下来。
她走了出去,从副驾驶坐到了后面。
我并没有阻拦她,甚至有一种开心与愉悦之感。
连续三年过年都要演的一出为期两到三天的戏,在今年终于又圆满杀青了。
我不得不感叹,愧得自己大学时候学过三年的话剧,没想到在如今的婚姻生活下派上了用场。
“戏演完了。微信消息电话,该回的你就回吧!”她言道。
我知道她此时的那张胖脸上早已没有了笑意,而我同样回到了懒得和她说话,甚至是懒得去看上她一眼的状态。
我开着车,一路顺畅的回到了自家小区。
说是我自己的家,但其实这小区房子的首付,全是她父母掏的钱。
回到家中,我们谁都没有理会谁的,各自找了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睡去了。
她先我一步的抢了卧室,我只能选择客厅的沙发。
我忍着恶心,嬉笑颜开的看了她整整两天,实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于是,我们彼此皆选择了离着彼此远远的,在这间房子的有限的空间里。
两天的戏,演下来,确实是有些累。
六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领导,过年好!”我接起电话,招呼道。
打电话的是我的现任上司——胡局长。
“过年好!”
接着,他便说起了工作的事——新型管状病毒肺炎严峻起来了,上面紧急通知,取消年假,大年初三上班。
寒暄了几句后,我便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工作群,将他发给我的红头文件发到了我所在的部门工作群里。
不多时候,群里的几个人便发来了“收到”。
我于是收起手机,临了的时候看了眼表,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时候。
然而我并不想起床。
白天的觉,总是越睡越多,越睡越困。然而一旦睡醒,便再难睡着,只能迷迷糊糊的躺着。
在迷迷糊糊中,我又躺过了一个小时。
之后肚子有些饿了,我于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有做过饭的痕迹,是作为我妻子的女人留下的。
饭菜还是热的,看起来刚被吃过没多久。
许是太饿了,她自己做着吃了。
我于是将她吃剩下的放到了一旁,自己另起炉灶,做起自己的饭食来。
如此的,简单的吃了一口,时间刚过了下午的六点三十。
在家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我见着她正躺在沙发上,就在我方才睡过的那张沙发的旁边,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将电视里的频道,随意的换着。
我看了她一眼,言道:“大后天我要上班了,因为肺炎的影响,年假被取消了。”
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在落地式窗帘将外面所剩无几的阳光彻底偷走后,荧光屏的显示下她肥胖的身体和沙发混成了一团,黑暗的露着煞白的面庞的一团。
我本也没有期待她有什么反应,于是便也就没有在她面前做多少的停歇,便双脚拖着一双拖鞋的朝卧室走了去。
在家中的日子,我除了睡觉,实在再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
七
大年初三,早上八点半。
我准时的出现在了上司胡局长的办公室。
为着新冠肺炎的一次紧急会议,马上就要召开。
简单的一番准备,我便陪着他一起朝会议室走去了。
相关的大会已经召开过了,这只是我们局里的一次小会。
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与会人员的到来与否,会议便正式召开了。
如所有的会议一样,首先是一段高大空的开场白。
接着,便是对于中央关于本次新型管状肺炎的有关指示的传达。
再接着是市里会议精神的传达。
然后是本地政府领导的有关指示。
最后,是此次紧急返岗的有关工作的部署。
把这一切的重要事情说完了以后,胡局长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同志们,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来势汹汹,全国各地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肺炎的严重影响,全国各地人口中都出现了被感染人群。目前,举国上下已经紧急调度起来,特别是武汉,已经处于封城的处境下。所以说,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将上级领导部署下来的任务顺利完成,不得懈怠,不得松懈。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多少有些埋怨,大过年的来单位工作了。然而特殊时期,对于所有的一且都必须特殊对待,希望大家努力克服,努力工作。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下面请沈副局长发言。”
于是,在一片不算热闹也不算清冷的掌声中,被叫做沈副局长的人开始发言了。
接着是另一个副局长,再然后会议便来到了尾声环节。
会议一直从上午九点开到了十一点半,上午的时间,就在这一场会议中度过了。
会后,当所有人离了会议室的时候,我照例等着胡局长与沈副局长。
“小肖啊,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沈副局长问我道。
我向着他们两个各自看了一眼,装出一副思考良久的样子,言道:“二位领导,我请求以志愿者的身份奔赴武汉。”
“可以啊!这是好事,领导干部带头支援武汉,小肖啊,你很有觉悟嘛!”胡局长言道。
我撑起一脸的笑容,以兴奋的表情言道:“那,二位领导就是同意了?”
“这是当然,你这可是在做我们的表率啊!”沈副局长言道。
我连忙言道:“不敢当,不敢当,就是想到武汉去尽尽力。”
这时,胡局长言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们便替你安排。至于这里的工作,你看着交给谁做一下就可以。咱们局不是应对肺炎的重要部门,工作也只是协同,人手上是够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诶,好好好,承蒙二位领导成全!”
这样的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开着车,充当了一回司机的将胡局长与沈副局长送回了家。
我之所以主动请缨去武汉,他们心知肚明。
并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局,人民团结,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提干。沈副局长离着退休也不远了,局里的几个同级小领导中,我的资历是最浅的,所以我必须有一次大义凛然的表现。这次严重到死人的疫情,已经死了百余人并每天都在死人的武汉,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已经是森罗殿,但对于我来说是攀云梯,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去表现一番。
“小肖,你去武汉的事儿,别的我不担心,就担心小康和你岳父那儿放不下你,家庭工作可一定得处理妥洽了。”将胡局长送进家门之后,依然在我车里的沈局长言道。
“是,领导我知道,我一定和他们沟通好。”
沈局长点了点头,对我在面上表示出一种满意。
八
回家之后的第一时间,我将电话打给了父母,将我要去武汉的事情,告于了他们知道。
如果说我如今对这世上的一切还抱有着些许的真感情的话,那只能是我的父母。
如我所料,他们对于我是不赞成的。
换作了谁的父母,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置身前往已经被致命病毒肆意蔓延的城市去。
我于是只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分析利害,苦口婆心的劝阻。才好歹在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安慰住了他们。
他们是为了我好,他们是真的不能失去我,我明白。
挂掉电话之后,我走到了厨房。
难得的,她也在厨房里。
“饭我做了两份儿,你看着合胃口的话,就吃吧。”她淡淡的言道。
我看了一眼电饭锅里的白米,与炒锅里的菜,不做声的将两双筷子与两只瓷碗拿到了餐桌上。
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刚好抱着一锅米饭走来。
我们像陌生人一般的,她放下了米饭坐到了桌前,我端起了炒菜转过了身。
三年的时间里,我和她如此的坐在一起吃饭,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一百回。在这一百顿里,还包含着在她爸妈面前演戏的时候。
我并没有为她盛饭,她也没有为我夹菜的想法。
我两就这样各吃各的的共进了一顿午餐。
“你打算如何和我爸妈去说?”饭后,她终于对于我去往武汉这件事责难了。
“我去说,会和他们商量好。”我端起自己用的碗筷,自走到洗碗处,拿着锅刷,刷了起来。
她仿佛并没有要收拾桌子的意思,只坐在那里。不知是在盯着看些个什么。
我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之后,不再去理会她,躺在沙发上,打算睡去了。
九
我的睡过午后的午觉,又一次的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我于模糊中,并没有看清是谁的电话。
“喂?”
“听说,你要去武汉?”
“哦!爸啊。”
“是不是?”
“对,我是和领导申请了。”
“你是怎么想的!武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康那儿怎么办?这样吧,我现在就给老沈回复,就说你不去了!”
“爸!别……”
我明白,得更加苦口婆心的和她爸沟通一回了。
这次的通话,一直持续到了两个小时之后。
最终她爸也没有同意我去武汉,然而局里已经通过了我去武汉做志愿者这件事,他也只能抱怨。
按下了她爸生着气的电话,我向她走了过来。
她正躺在床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做些个别的什么。
“等我动身的时候,你就到你爸那里吧。刚才在电话中说好了,他会来接你。”
她依然没有发出答应或反对的言谈,便只当我没说。
我于是转身,自身后的衣柜中拿出几件衣服,又自最底层的柜子里取出箱包,拉着箱包提着衣服的走到了客厅,自沙发上将衣服折叠好,一件一件的放到了箱包里面。
虽然,我去武汉的时间局里尚未作出决定,但我于这家里实在无事可做,便就先将包裹衣物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