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小时候,家里有一个大茶壶,头小肚大,支起的壶嘴儿,洁白细腻光滑,高贵得犹如天鹅的细长脖颈,白瓷的底色,开出两朵艳丽的花儿,再有绿叶相衬,在尚为清贫的八十年代,显得极为高雅。

茶壶再美,但我们却不懂茶道,更不懂茶艺。买这么大容量的漂亮茶壶,更不是装B炫酷,而是在炎热的夏季,沏上一壶茶,凉上,在一家人口渴时,方便喝上几口而已。

更有在奢侈时,加上两勺红糖,喝到嘴里甜滋滋地,随茶香舒舒服服地淌到胃里,好一阵惬意!

我们喝茶,没有更多的讲究,单纯地就是口渴了,喝水解渴而已。所以,常在口渴时,大口大口地饮,更或说是“牛饮”,一口气灌下来,喝得满肚子的水“哐啷”作响,甚至能感受到水在胃里“荡漾”。

茶喝饱了,惬意地坐到院子的黄桷树下,那是一棵需要四人合抱才能围满的黄桷树,遮天蔽日,看树外的烈日如炭火般地烘烤,听树上的夏蝉卖力地鸣叫,看头顶的叶子呼啦啦地随风飞舞,再来几声三伯父摇着扇子唤风的“哨儿声”,贼爽!

既然不懂茶,为何又要喝茶?这得源于每年9.10日的教师节,学校没有更多的经费做福利,就把自己茶场生产的茶叶,作为礼品馈赠给教职员工。

妈妈所在的学校,有一个校办的茶场,每到采茶的季节,作为劳动课,会有老师组织同学上山采茶。

我也想去的,总觉得上山采茶总比一天天一年年地坐在教室有趣,但苦于自己的老师把学业看得更重,几年小学读完,竟没有去过一回。

妈妈带回的茶叶,总不能弃之不用,于是,就买了漂亮的茶壶,然后就有了一大壶一大壶盛夏的茶水。

既然开启了喝茶的模式,也有在没有以茶叶做福利的时候,茶叶就断了“炊”。这时,妈妈会奢侈地买上几两茉莉花茶,把家里的纸盒茶叶罐满上。

茉莉花茶,比起茶场的自制茶,香很多,漂亮洁净的茶壶里,吸饱了水的茶叶迅速地沉下去,浅褐色的茶水里,几朵娇俏的茉莉花盈盈盛开,伸展着细小的花瓣,或高或低地漂泘在茶壶里,散发着茉莉的清香,深深地吸一口,沁人心脾的茶香便经过鼻穿过喉直达心底,清爽得如同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清洗了一个遍。

现在想起来,若是没有妈妈的福利茶叶作了开端,我们应该是不会泡茶喝的,更不会买那个漂亮的茶壶。

自从离开家,我就没买过茶,本来就不懂茶。现实生活中,我对钱的需求远远超过对茶的需求,竟忽略了茶的存在。

2011年,去山东旅游一次,在那里,我遇到了当年的同窗好友红,在她两口儿的盛情招待下,我们一起吃了山东的海鲜火锅,临别时,红从车里拿出一个茶叶礼盒,说是送给姐夫的见面礼。

很遗憾,我和先生都不懂茶,也懒得去泡茶,那盒包装精美的铁观音,时至今日,成了家里留作纪念的物品,小巧精美的铁盒里,放着一排排独立包装的真空茶叶。我们不喝,是因为没那雅兴;我们不扔,是因为饱含着难得的同窗情。

建材行业,公司的展厅里,有三个高雅别致的茶台,奢华的原木馆一个,门窗店漂亮的阳光房一个,橱柜店的“书香古韵”也有一个。

常常在销售招待顾客时,或是老板找我们谈心时,坐下来,用茶夹夹起小小茶杯,用热水烫烫,捏取一小撮茶叶入壶,倒入开水,再倒出开水,又名洗茶,再正式泡茶。泡好的茶,倒在小小的茶杯里,七分满,再送到每个人的面前。茶香袅袅,恣意地飘荡在整个空间。

这个操作,由招待客户的销售来完成,老板找我们谈心时,则是老板来完成。说实话,我不习惯这么正式高雅的场合,我不懂茶,但我也不能破坏这种场合的气氛,只得礼貌地谢过之后,优雅地端起细小的茶杯,送到唇边轻呡一口。

在我眼里,小时候的喝茶,是解渴的一种方式,是随意的、豪放的、自由的、任性的。妈妈漂亮的茶壶,则是在贫乏的年代,自己给自己精神上的一种慰藉。

现代的喝茶,注入了礼仪、社交的元素在里面,更有了品茶、品人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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