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聊聊三部二战电影,这三部电影里有人格完全不同的三个纳粹军官。我想对他们做一点比较分析。
首先第一个出场的是电影《沉静如海》中的纳粹军官凡尔奈上尉。凡尔纳上尉是一个在邪恶阵营中的好人,让人爱,让人痛。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他虽然是一名纳粹,可是却自带文明光环,绅士礼貌,善良真诚,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他对占领区的人民很好,对寄住的法国家庭充满善意。最后他赢得了法国小姑娘的尊敬和爱,却踏上了远征苏联的不归路。
《沉静如海》其实有两个版本,更早的版本是1949年的《海的沉默》,那个是原版,我们今天看到的是2004年的翻拍。在1949年原版《海的沉默》里,凡尔奈上尉是一名理想主义者,他热爱德意志,也热爱法兰西,他真诚的希望法西斯能够让德意志与法兰西这两个伟大的民族更好的融合在一起。他对现实有种种不满,最后他的理想破灭了。而在2004年的《沉静如海》中则没有提及那么多,凡尔纳上尉更加内向,内敛。他始终如一的礼貌,始终如一的绅士,他善待每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沦陷区法国人民对德国人的憎恨,直到人们开始改变对他的看法。
第二个登场的纳粹军官是《冒牌上尉》中的威利赫罗,赫罗出身底层,本是一个普通列兵。他狂热信仰纳粹元首那套说辞。在德国即将战败前夕,他捡到一身上尉军装,摇身变成冒牌上尉。
变成上尉后,他将屠刀指向本国人民,他残酷地将监狱里的德国逃兵屠杀殆尽,并且纠结一帮乌合之众,野蛮的统治着一个被战火摧残的城市。最后被活捉了依然振振有词。威利赫罗的形象使我想起“文革”时代天翻地覆,胡作非为的红卫兵。伤痕文学就记录了很多这样的人物,比如《古船》里的赵多多,《芙蓉镇》中的王秋赦,他们都出身底层,打着革命的旗号,枪口对着自己人。他们狗仗时势,时代越凶恶,他们就越凶恶。
第三个登场的纳粹军官是《波斯语课》中的科赫。我觉得他是一个另类的纳粹军官。他虽效忠纳粹,为法西斯工作,屠杀犹太人,其实并不相信法西斯主义。他看上去极其愚蠢,但却极善钻营,为自己的利益深谋远虑。他早早预见德国战败,早早给自己谋划后路,他准备战后逃到伊朗开饭店,于是抓住一个“波斯人”,无比勤勉地跟着他学习“波斯语”。
这位科赫军官,他身在体制内,每天为体制作恶,却随时做逃跑的打算。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良知与价值观,没有是与非,善与恶,美与丑。他只是不停地算计,为自己的生计谋划。用钱理群先生的话说,他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做一个假设吧,如果这三位军官所处的时代不是纳粹德国,而是战后的一个文明时代,他们的命运将会怎样呢?我想,《沉静如海》中的凡尔奈上尉必将拥有幸福的人生,并持续地给他身边的人带来温暖和幸福。而冒牌上尉赫罗将被文明所压制,再无翻身出头之日。就像伤痕文学里,“文革”结束后,赵多多撞车自焚,王秋赦流落街头一样。但是科赫呢?在任何一个时代,像科赫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都是最具生存能力的,他或许能混得比纳粹时期更加光鲜靓丽。
我曾经跟朋友讨论,《冒牌上尉》中的赫罗与《波斯语课》中的科赫,这两种人谁对社会的危害性更大?朋友觉得赫罗更可怕,因为他更极端,更残忍,更顽固,更没有底线。可是我却觉得危害性更大的应该是科赫。因为科赫的数量众多,尤其是在一个没有信仰的社会里,精致的利己主义像瘟疫一样到处传播,这些体制的寄生虫会爬满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将一个国家的文明建制啃食一空,将文明社会一步步推到丛林法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