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会翻翻以前写的东西。
有的一些零散不成文,有的现在读来,竟然还能记忆犹新,感同身受。
这篇小文,写于2010年,毕业工作的第二年。
——
我所在的是一所寄宿制中学,作为班主任,我的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生活中与孩子们和睦相处,课堂上与学生们教学相长,每天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孩子的脸,所以总觉内心清静,生活单纯。只是,私立学校教师的生活圈相对比较“封闭”,与外面的社会也就过于疏远了些。今天下午的经历,让我感受到外面的世界,或许真的与传说中的一样嘈杂,一样引人深思。
下午第一节在隔壁班上课,我班的一个学生跑过来喊,班上的一位同学阑尾炎犯了,痛得倒在地上。我赶紧扔下书,带着他出了校门。为了不耽误课程,我让其他孩子都回教室上课,自己一人搀着他打车直奔医院。
到了门诊部,孩子已经痛得走不动了。我扶他坐在大厅椅子上,自己去挂号。知道外科在三楼后,我犯难了,孩子怎么上去呢?走是走不动的,得要人背着。可是,我能不能背得动呢?孩子虽然只有十四岁,个头却已不比我矮了。三楼,要是背到一半背不动了那就更麻烦了。正当一愁莫展时,我看到了大厅门口处有个服务台,里面坐着几个悠闲的中年妇女。身穿统一的护士服,交谈中脸上不时露出善意的笑容。
我赶紧抱着希望走过去,很有礼貌地问到:“你好,请问能帮我个忙吗?”
“有什么事说吧?”其中一个转过头来随口问道,脸上明显依存着刚才的交谈所留下的笑意。
“这里有安保人员吗?能不能找个人帮我把学生背到三楼外科去?他肚子痛得走不了了。”
“不行。哪有这种事?”另外一个抢先说道。 “找个人?你难道不是人吗?”
我一下懵了。竟不知怎么回答。难道我不是人吗?我是!还是个四肢健全的人,还是个人民教师!所以我无从回答。
她们还在继续着之前的谈笑,而我只能转身。走到孩子面前,他正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椅子上。当他感觉到我要背起他的时候,嘴里小声喊了声“班主任……”我想他是不想让我背,自己却又实在没有力气起来走。
因为穿的是高跟鞋,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又慢又稳。还好,孩子身体偏瘦,体重应该还不会超过我。我不知道当时有一种什么力量让我感觉很快我们就到了三楼外科,心想孩子终于可以减轻痛苦了,谁知检查了半天,医生却说不是阑尾炎,让背去儿科看。到了儿科,医生说,先带去前面那栋楼给他做个B超,然后抽血化验,再做个尿检,然后过来看。
天啊,孩子都这样了,还要先经受这般折腾。没法儿,只能照办。
可这下,孩子坚决不让我背了,只肯让我扶着走。讲不过,我就依了他。我们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最后,一直到四点半,孩子才躺到病床上挂上了吊瓶。这时我们都已满头大汗。伸手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滴,我们这才相视会心地笑了。三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学校,安排他到宿舍休息后,我才进班。
晚上九点下了自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想起白天的事,我的耳边不禁再次响起那句话——“你难道不是人吗”,心中再生感慨却难以言表。
这是一个怎样的社会?
事不关己,即使塞到眼皮底下也能高高挂起。人情冷漠,人与人之间缺乏了应有的关心与呵护。世事浑浊,或许真的只有心中才能寻得那一方净土……
究竟是什么在从中作祟呢?是我们这些单纯的灵魂太过于追求生活的宁静而无意间疏远了它吗?还是它看似丰富而华丽的外表终究无法掩饰那固执的本性?我想,这就是社会与自然的区别。伟大的音乐家贝多芬曾经也这样感慨过:“有时候,一个人还不如一棵树好。”
掩卷而思,骤然感到非常庆幸。众多选择面前,我走上了教师这一神圣的职业。
虽然还不曾苦心钻研,博览群书,成为一方教育英才,也不曾含辛茹苦,谆谆教导,得以桃李满天下,但至少我已懂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懂得育人子弟,定是“德育”为先,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会道义,懂得教育自己的学生如何维护社会上应有的正义。
毕竟初出茅庐,学识尚浅,我不能确保自己的学生将来个个有出息,但我却能大胆地保证,无论将来他们身处社会的哪个角落哪种职位,“你难道不是人吗?”这句话是断然不会从他们口中说出的。
——
现在读来,还是能感同身受。因为我还是一名教师,我还是每天和学生生活在一起,我还是深深爱着我的学生。
我现已工作九年之久,所带学生都在以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成长着。文中生病的那个男孩现读大三,即将毕业走入工作岗位。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停止的就是,跟我所带的学生们保持着我们彼此时间允许下的联系。我很庆幸,他们都还是我喜欢的,我也相信,他们也将会是被这个社会所喜欢并能推动社会正能量的。
但愿,文中之事若是发生在今天,会有不一样的过程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