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油(随笔)
作者:蛰虫
上世纪的70年代,塬上老是闹旱灾。有一年油菜籽大减产,我们队里一个人才分了3两油。尽管关中人不怎么炒菜,“油泼辣子就是菜”嘛,可三两也太少了,泼油辣子也不够啊!
父亲在大队的院子里转悠,盯上了轧棉机房的那堆棉籽。于是,父亲组织大队干部和企业人员,利用正在季节性停工的油坊,把这堆本来可能作为肥料的棉籽榨了油,我家也分了两瓶。
据说爷爷们最早是做的换油生意,就是到油坊取了油,然后换成油菜籽,再把油菜籽送到油坊榨成油。去除油坊的费用和换给客人的油,剩余的就是利润。父亲从小接触榨油工作,还在大队油坊干过一段,所以才有了带领大家榨油的举动。
爷爷们做换油生意不是很成功,便改做另一个与油有关的生意——麻糖。西关中人说的麻糖,就是今天大家司空见惯的麻花。西关中人过年纳礼(拜年)送灯笼(回礼)、送节礼裹肚,麻糖就是伴手礼之一。从磨面、搓麻糖、炸麻糖,到跟庙会卖麻糖,爷爷奶奶们吃尽了苦。我小时候看见碎爷腿上纠结的青筋,就是现在人称的静脉曲张,就头皮发麻。这样严重的静脉曲张,都是挑着担子,翻山越岭,趟着冰凉的河水,一天步行四、五十公里去卖麻糖造成的。麻糖生意比较成功,在我家由贫下中农发展为中农的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
父亲从小也参与麻糖生意,是搓麻糖的好手。塬上的男人不做饭,父亲也一样。不过父亲好吃,也会做饭,他做的饭都比较特别,也许与炸过麻糖有关,比如炸油糕、蒸八宝饭。有一回母亲不在家,父亲为我们烙了亮油饼,煮了拌汤,我们都爱吃。现在想来,父亲用的油太多了,母亲要在是不会允许的。
改革开放后,斜对门的拉锁家要做麻糖生意,他家的技术来自孩子们的舅舅家。炸麻糖的技术有点复杂,一下两下掌握不来,父亲便成了师傅。动不动被叫去指导,直至手把手教。拉锁一家人很厚道,父亲回家是总会带些麻糖什么的。麻糖在拉锁家脱贫致富中也起了关键作用。
2025.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