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3黄金三杰之拔都•一---长子西征中的次子统帅
小武眉毛扬道：“第一次西征，对蒙古来说、只是打开了西方的门户，对吧？后面不久，还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西征。”
八角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在成吉思汗之后，蒙古西征军队依然有着杰出的领导者。”
“领导第二次西征的拔都、领导第三次西征的旭烈兀，加上建立元朝的忽必烈---此三人为黄金家族中除成吉思汗以外的能力最杰出者，通常被世人称为‘黄金三杰’。”
小武讶道：“黄金三杰？一个一个来说说？”
八角捋须笑道：“好。先说说拔都---他是术赤的二儿子。其特点是能够忍辱负重，善于协调各方面关系；尤其善于掌控全局，故成为了第二次西征的统帅。”
小武大为奇怪道：“我知道蒙古第二次西征，也叫做‘长子西征’！”
“各路参战的蒙古王公们，大都是黄金家族及其外围各系的长子呀。然而他们的统帅拔都，居然只是次子、而不是长子？”
八角嘿嘿笑道：“其实拔都作为一个年轻人，突然被委以重任，实在是非常为难的。”
“这跟第一次西征完全不一样---那是成吉思汗统一领导的战争。统帅的威望历经几十年积累，乃是至高无上的；即使出了分歧，也有人能一锤定音（事实也是如此，西征中术赤和察合台的矛盾就很大，关键时候全靠成吉思汗拍板）。“
小武点头道：“哦，原来这样啊。听上去也不无道理。我还以为拔都特能打仗呢，所以才被提名为西征主帅呢！”
“至少从拔都（Bat，拍打）汗的中英文名字来看，他都是特能打的。”小武咧嘴笑道。
图表30拔都汗（Bat Khan）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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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莞尔一笑，道：“拔都打仗的水平当然也不差，然而主帅更需要做的、是协调和凝聚各路人马的力量。但从一开始，拔都就面临着别人不服他的困难。”
“不过，由于窝阔台大汗本人就不是长子，也从拔都身上看到了自己欣赏的特质，所以特别指定他担任主帅。至于窝阔台的长子贵由、即蒙古未来的大汗，在西征中也必须听从拔都的指挥。”
小武恍然大悟，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以前就知道，贵由老是跟拔都闹矛盾---原来他是太子身份，除了老爹、他当然不服任何人。”
八角捋须微笑道：“1235年，即蒙古灭金的第二年，窝阔台大汗对帝国东方的战绩志得意满；暂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伐宋还没有借口，而且金国土地需要巩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大汗打算抽空进行第二次西征。”
“这一次西征也是成吉思汗的遗愿---因为上一次西征跑得最远的速不台回师后、曾向成吉思汗汇报过欧洲的情形；以及那边也有黄种人，但是位居白种人之下等等情况。成吉思汗亲口跟速不台说，将来得空一定会西征欧洲。”
小武讶道：“欧洲也有黄种人，但这跟蒙古有什么关系？难道成吉思汗真打算将他们从白种人手里解救出来？”
八角顿了一顿，捻须道：“这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涉及到蒙古帝国‘交叉裹挟’的国策。后来的拔都、旭烈兀、忽必烈等大都深谙此道！”
小武更是惊讶，忙道：“什么是‘交叉裹挟’？”
八角解释道：“如果蒙古征服了欧洲以后，虽然蒙古人少，但可以提拔黄种人的地位到白种人之上，从而协助蒙古人统治欧洲。”
“那些黄种人多半是匈奴人或突厥人的后裔，比如匈牙利、钦察等等，几百年来地位从属于白人；如果蒙古人设自己为一等人，他们为二等、而白种人为三等。你说他们愿不愿意？”
小武恍然大悟，道：“没错！他们当然愿意！所以欧洲的黄种人就是蒙古可以借用的力量！”
“而在中国就要反过来。故忽必烈设蒙古人为一等、色目人为二等、汉人为三等。受到裹挟的不管是本地还是外来的少数种族---蒙古人利用他们来统治当地的多数人种，则这些种族必然拥护蒙古人，自愿‘为虎作伥’！”
八角点头笑道：“不错，总之蒙古人擅长分化瓦解，不会给当地人‘一致对外’的机会。”
“后来拔都从欧洲撤退的时候，想起之前投降的阿速国实力较强，而且军队完整（其它不投降的各国军队均已被灭）；现在既然已无仗可打，于是命令三万多阿速‘签军’、在其王子的统领下，跟着蒙古军队一起到中国去。”
“阿速国王无奈，只得泪别王子和军队，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阿速军就此待在了中国，直到元朝末年还参与了镇压红巾军起义！”
小武大悟道：“这一招好厉害！一来拔都清除了自己领地的威胁，使得白人无力造反；二来，白人到了中国，不可能为汉人主动接受；故这些‘色目人’只能依附于蒙古人、终身为其打工。”
八角点头微笑道：“这样，你明白什么是‘交叉裹挟’了吧？”
小武点头笑道：“明白了。不过窝阔台怎么会突然兴起去西征？他对成吉思汗还真是孝顺啊。”
八角笑道：“成吉思汗虽已死，但是速不台跟窝阔台大汗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他重提此事自然很有影响力。要知道，在攻克汴梁等灭金最后之役中，速不台又再立下大功，而且当上了金刀驸马---即窝阔台的女婿！同时加封河南王！”
“另外，再次西征对凝聚蒙古人心、巩固继任大汗的统治也有很大好处。所以窝阔台传令整个蒙古帝国，要求驻扎在所有地方的蒙古军队，均须抽调十分之二的人参加西征。而且还得是长子领头，保证抽来的都是精锐部队。”
小武惊讶道：“为什么是‘十分之二’，不是五分之一？蒙古人的数学不太好么？”
八角莞尔道：“也许吧。不过大汗之令，要传到各地的万夫长手上；然后是千夫长、百夫长、最后是十夫长，一级一级传下去。反正最终每个十夫长都得给出两个人。”
小武这才明白道：“原来如此。除了帝国领袖以外，军队的最高级别也就是万夫长了，而十夫长却是最基层领导。”
八角道：“成吉思汗第一次西征时候，蒙古大约有25个万人队。窝阔台汗时领土和人口大增，已经有约50个万人队了。”
“所以，蒙古凑出了10万余战士、几万工兵为西征军；以拔都为主帅，速不台为先锋，拜答尔、合丹、贵由、蒙哥等王子统领各路人马；部队穿过了术赤兀鲁斯（Jochi Ulus，即术赤汗国），经俄罗斯向欧洲挺进。”
图表31黄金家族主要谱系
小武点头道：“然而西征军实际的指挥者却是速不台，而不是拔都，对吗？”
八角犹豫了一下，道：“所谓‘拔都西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东欧之战---蒙古军主要是跟钦察、俄罗斯、乌克兰作战，从1235年打到1240年，整整花了6年。”
“第二阶段是中欧之战---蒙古军主要跟匈牙利（马札儿）、波兰（孛烈儿）等作战，花了1年。只有第二阶段，才完全是速不台在策划全局。”
小武奇道：“为何有这个变化？”
八角笑道：“第一阶段之所以打了那么多年，正是因为蒙古军队之内、谁也不服谁才造成的。这一次的军队来源极杂，兵员来自四面八方，宗王们虽是堂兄弟、性情都不一样，在许多问题上看法都不一致。”
“况且将领中多是年轻人，作战经验不见得丰富，然而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拉架子要走人。“
小武叹道：“没错。这些事情我想想就头疼，拔都可不是有大量的协调工作要做嘛！”
八角笑道：“没错，所以拔都求同存异，一力要周全大家；很多事情既办得辛苦，又要忍让，首要顾全大局。但是贵由对这些事情很不耐烦，居然当众讥刺拔都是‘长胡子的妇人’！”
小武微笑道：“贵由觉得拔都做人磨磨唧唧，让人很不痛快，是吧？”
八角点头笑道：“有时候大军进展并不顺利，但好在拔都每次都能及时调整策略。同时速不台担任全军总预备队，哪里不服治哪里！每当一些军队进展缓慢的话，只要速不台亲自领军支援，一定就会很快拿下。”
“这样到了1240年底，东欧战役全部结束---除去重新扫荡了第一次西征经过的钦察、罗斯国家之外，冰天雪地的弗拉基米尔大公国也已拿下，包括了梁赞、莫斯科等地区。这样一来，东欧之地已完全平定，进入中欧之路也已敞开！”
小武道：“这时候俄罗斯已被彻底征服了吧？但我看过欧洲地图，好像有Ross（罗斯）、Orus（斡罗思）两个写法---哪个才是俄罗斯呀？”
八角答道：“Orus（斡罗思）是指俄罗斯北部，包括莫斯科、梁赞等核心地带。而Ross（罗斯）其实是以乌克兰为主，也包括俄罗斯南部。”
小武点了点头，道：“哦，明白了。看来拔都彻底征服钦察、俄罗斯、乌克兰等地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6年）；听说连成吉思汗的幼子阔列坚大王（窝阔台的庶弟、拔都的叔叔）都战死沙场了，可见遇到的抵抗很大。然而，中欧之战却似异乎寻常的容易？”
图表32拔都西征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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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简单地来看。蒙古大军兵行如水，并不是一味追求赢得快的。这次西征更大的目的、是要赢的彻底，想要吞并欧洲的土地；而不是像上次西征的哲别、速不台那样，打完捞一把就要走的。”
“所以他们花费了很长时间，追到里海岛上捕杀了钦察首领Bachman（八赤蛮），然后彻底收并了钦察人。等到蒙古大军征服了东欧、继续向西挺近的时候，队伍中已经不止是蒙古军队了，还有钦察、亚美尼亚和阿速军等数万人。”
小武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稳扎稳打！”
八角点头道：“而且在进军中欧以前，拔都知道必有硬仗，所以让部队先好好休整了一个冬天，准备很充分。”
“同时，速不台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前往中欧、西欧打探各种情报---这些信息都需要很长时间来收集和分析。”
小武咋舌道：“这还涉及好多种语言呢！真亏得拔都、速不台等人能搞清楚！”
八角微笑道：“此外还有一个小插曲---1239年秋，贵由和蒙哥二人被窝阔台大汗从前线召回了蒙古草原，原因可能有好几个。”
“贵由走了以后，拔都在军中的权威更加稳固了，指挥也越发得心应手了。在巩固东欧之地的同时，拔都一边给匈牙利国王写信、威胁对方不得收留来自钦察和罗斯的逃亡者。”
小武皱眉道：“为什么是匈牙利？”
八角道：“匈牙利是当时的中欧最强国，国王贝拉四世（Bela IV）拥有十几万兵马。而且东欧的逃亡者确实大多逃来匈牙利，也被他收留了。”
小武点头道：“原来如此。”
八角笑道：“另一方面，拔都又驱使投降蒙古的数万东欧军队为‘签军’，一起去攻打中欧，以此作为不扫灭他们家乡的条件。”
小武咋舌摇头道：“又是‘以战养战’，又是‘交叉裹挟’，拔都果然辣手！以后若是需要攻城的话，想来蒙古人一定会让东欧炮灰先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