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出刊大同青年文学社)

又下雪了,仿佛应了唐.刘方平的“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这两句诗。

至年关,今年已经飘了好几场雪,为了道路安全,环卫师傅们往路上撒融雪剂,可怜的路面早已哭花了妆容,漆黑路面变成苍老地灰白色。虽说“冬雪是个宝”但是出行太不方便。无奈,年的气息随着一场场雪花缓缓飘来,路好走不好走,居民都要出门备年货,好在这年月超市天天开门,人们年货备得够吃三五天就行了。

不像六七十年代,居民白菜土豆,粉条豆腐要安顿好多。

记得小时候年根,母亲和邻居大娘们把攒了几个月的肉票握在手里,去商店买猪肉,那时候买东西不排队,要不和售货员关系好,要不就凭嘴巴快,嗓音响。喊着要那块肥猪肉,带骨头的和瘦肉不好卖。

三十早上母亲炖一些肉还要留一些肉汤。中午白菜土豆粉条豆腐用肉汤炖一锅,每人盛一碗菜,上面飘几块肉,炸一盆油糕。年夜饭也简单包一些饺子煮了吃就行了。

那时饭菜的年味儿并不浓,但是人情味和过年的氛围特别浓。邻里邻居们喜气洋洋,好几家的女人们怀里抱着,手里领的,前后跟着,拥到一户家里串门,炕上坐的满满当当。女人们还要打几把扑克牌,不时地这个娃娃拉了,那个尿了。哭了,笑了,饿了…那也阻挡不了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后来日子比较富裕,我家会和邻居两家做一锅豆腐,有时候自己家做一锅豆腐。腊月二十几,父亲单位公休,他早上四点多起来挑着两只水桶,桶里放十五六斤黄豆,去豆腐坊排队磨豆腐。那时左邻右舍几乎都要磨,你家的桶院子里有响动,他家也忙慌起来紧追其后,磨一锅豆腐特别麻烦。等到父亲把两桶白嫩嫩的豆腐挑回来,大约晚上八九点钟。

那会儿没有电视,录音机等,我们吃完晚饭,母亲给父亲的晚饭扣在锅里,锅灶收拾干净后,母亲坐炕上给我们讲姥姥家里的事。听的正入迷,院门吱呀一声响,我们四个小脑袋同时支愣耳朵看向门口。母亲跳下地打开门,父亲还没有进屋,一股清新的豆腐味先飘进鼻腔,感觉真香。

母亲看我们四个小馋猫馋的可爱,取一个小盆,放入两块豆腐,切一颗葱,倒一股酱油一股醋,一股麻油,少许盐,用筷子用力搅一搅,一盆小葱拌豆腐做好了。把父亲的晚饭一并端上桌,四个小家伙陪着父亲又开吃了,那时觉得小葱拌豆腐真美味。

磨豆腐地黄豆是入秋后,附近农家伯伯秋收完毕赶驴车走街串巷叫卖的时候,母亲就买上了,进入腊月,母亲聊起炕上铺的油布毡子,把黄豆倒在热炕上烙干,父亲抽空去附近农家碾子上碾压几圈剥皮,收袋子里拿回家,母亲用簸箕播一播,旋一旋,收拾干净,静等年根磨豆腐。

稍微大了一些懂得期盼,天天掰手指算算时间。催促母亲买布缝纫新衣服,置买瓜子、大豆、柿饼子、花生、黑枣等。父亲会备好几斤过年的肉,再用两个肉票买一颗猪头回来,灶台里放上铁火混烧到火红火红,取出来顺着猪耳朵眼,皱褶里插进去,滞留冒出一溜溜蓝烟,烟雾缭绕燎毛味似乎也成了年味儿。来来回回烙几次,确定猪毛烙干净后,母亲放大盆里用水泡一会儿,然后用小刀刮蹭的白白净净。再用大刀顺着牙叉骨慢慢切开,放灶上铁锅里加入冷水,水开放葱姜蒜,花椒,大料,红辣椒,酱油,黄豆酱,盐等,大火烧开,小火咕嘟咕嘟煮半天,满屋飘肉香。傍晚母亲用筷子搓一搓猪头肉,感觉软乱入味后,将红茹茹的猪头捞出来放进大盆里晾会儿,母亲坐在炕上剥猪头肉,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围坐在边上瞅着,用力抿住嘴,生怕不小心口水落下来。这时母亲把大肉扯下来肥瘦搭配用笼屉布包住,整理平整上面压菜板,再压上一桶水,肥油及汤水顺着笼屉布的网眼缓缓流在板子下面的小盆儿里。第二天早上会压成冰花肉。母亲做好这些又坐回炕上,从骨头缝和犄角旮旯里揪出小肉按从小到大的顺序,给我们一人一小口。隔一会儿又一人一小口……我们巴咂小嘴慢慢嚼着舍不得咽下,那时猪头肉是天下最美味食物。

春节这天,早上四五点零星燃放爆竹声时急时缓,朦胧中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问母亲几点了,母亲说:“早着呢!才六点多。”我们把放在枕边的新衣服看了一遍又一遍。好想时间快点过。七点多穿上鲜艳的新衣服,母亲给我和妹妹每人头上扎一朵红纱稠蝴蝶结。小朋友们三五成群,东家出来西家进去。每个孩子兜里装着糖果,瓜子等零食,男孩儿们每人手里点燃一根禅香,随时随地放小鞭炮。哥的一千响鞭炮够玩一阵子,炮仗味也成了过年必有的年味儿。

八十年代往后数,食物不再紧缺,年货五花八门,年关父亲不用起早贪黑地磨豆腐,街上商店随时有豆腐,年前买几块就好了。母亲要操持年味儿不光是猪头肉,又增加一大堆,如炸麻花,压粉条,烧肉,炸丸子,炸鸡块,炸带鱼,炸鲤鱼,蒸肉包,蒸豆包。

年味一年比一年浓郁。

后来我们长大了,日子好过了,炮仗也是五花八门的,午夜接神前,就咚咚咚开始放炮仗了,直至午夜钟声敲过半小时二十分,炮仗声烟花才逐渐消停。

近几年市里申办文明城市,也是为了消防安全,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年味中倒是少了一些炮仗味。但进入腊月大街小巷门庭夜市及大树小树都披上流光溢彩的花灯,夜幕降临金光闪闪,光芒万丈。春节除了一场场喜庆的春节联欢晚会,我还眷恋大街小巷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各家各户及门店超市门两边的大红春联,这红红的年景儿,也算是一种幸福喜乐的年味吧!

今天虽漫天飘着雪花,但天气不是太冷。孙子要出去追雪花,踩脚印。我们穿带整齐出门了,玩了好一会儿准备回家。顺带买了一些菜,捞了一块豆腐。小孙子看到后,点名要喝番茄菌菇豆腐汤,忙活了十多分钟一汤锅红如如的豆腐汤就做好了。此时才想起今年年夜饭,除了爬肉条,四喜丸子,红烧排骨,红烧鸡块,清蒸鲈鱼,和一些蔬菜熟肉,汤锅配料里还要加入,幸福和谐、快乐喜庆、顺遂祥瑞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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