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群在地上掘了一个坑，将鸟蛋小心地放入其中，再在上面盖上薄薄一层浮土，然后找老头借了火折子，将那个大鸟巢置于其上点燃了。过了一会，待鸟巢燃尽，将焦土扒开，可以看到鸟蛋上面出现了裂开的花纹，显然已经烤熟了。他与老头一人分得四个，剥开蛋壳大口大口吃将起来。虽说没有油盐酱醋，但李合群真是饿得前心贴后心，因此吃得分外香甜。老头儿吃完后双手一拍，摸摸肚皮：“好蛋啊好蛋，要是有一壶米酒那就完美了，” 他斜睥睨了李合群一眼，“想不到你小子倒是个做厨子的材料。” 李合群道：“方才我看到附近有一道山泉，可用来解渴，”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但这里没有盛水的器皿。老前辈，要不你随我一起去？” 老头一指自己的腿：“我可是拼了老命才爬进这个山洞的。你要我现在走路，那可是准备要了我这条老命了。” 李合群见他一直坐在地上，本就有所怀疑；再见他的裤子上有些微血迹，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他问道：“老前辈你这是……？” 老头说：“没错，我是受了伤，不是天生的残疾。你不要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觉得我先前说你打不过人家不中用是说错了。你可知道我的对头是谁？不，说这个之前，先说说你知道哪些成名的数武人士吧。” 李合群想了想：“我知道得不多——我们问武院的木院主当然算一个，还有知素庵的严庵主当然也算一个，对了，这次路上听师兄们闲谈时提到有三个黑道绝顶高手，名叫刀、道、盗，他们应该也算吧。” 老头哈哈一笑：“胡说八道，刀道盗……唔，关于刀道盗你还知道什么？” “据说他们数学功力极高，人是又狡诈又狠毒，许多正教人士都曾在他们手下吃过大亏。” 老头捋了捋雪白的长胡子：“没错，就是这样。那假使你遇到了刀道盗，你要怎么办？” 李合群正色到：“为民除害，扬我数威，乃吾辈中人之责任。” 老头又是哈哈哈一阵大笑：“不错不错，正气凛然，很好很好。”

李合群听得他笑声有异，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我说得不对吗？” 老头道：“对对对，没有问题。那假如有人欺负你的师兄、师弟、朋友、姘头，你会怎么办？” 李合群说：“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朋友忽？” 老头说：“好，好，好。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李合群只是天真，但并不傻，他听这个老头如此一说，就知道他肯定有一件大事需要自己帮忙，当下说道：“我们年纪相差太多，这个不太合适吧？老先生你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我一定倾力相助。” 老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一来我的数学功力高你十倍，二来我的那个对头数学功力又比我高上十倍。不仅如此，他是又狠毒又狡诈，你根本帮不上忙。我就是单纯欣赏你，想跟你结拜而已。” 李合群道：“但晚辈实在高攀不上。” 老头怒道：“你肯定是嫌弃我太老！大不了我们发誓的时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李合群不敢再说，当即道：“那就依老前辈所说好了。” 老头呵呵大笑，显得甚是开心：“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我就叫你一声兄弟，你该叫我……” 李合群识趣地喊他：“大哥！” “哎，”老头答应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李合群。” “哈哈哈哈，这个名字太有趣了，合群，哈哈哈哈。话说大哥也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才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反正有一天你终究会知道的。大哥的身世也不能跟你说，现在你只用知道大哥是疼你的。另外，大哥有一个极厉害极厉害的对头，遇到他千万要小心就行了。” 李合群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问道：“你这个对头是谁？” 老头双眼一瞪：“什么你啊你的，大哥也不叫一声。你对我说话，必称大哥；你称呼自己时，要用兄弟我。” 李合群无奈道：“大哥你教训得是，兄弟我记下了。” 老头摸摸胡子：“孺子可教也。不过大哥我的这个对头是谁，现在也不方便跟你说。哎，被你逗着说了这半天话，口都渴了。”

李合群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这位新大哥实在是太会猪八戒上城墙——倒打一耙了。但他还是四处看看，把先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大哥，这里没有能盛水的器皿啊。” 老头指着洞口外不远处的两块大青石：“你去把这块石头用力砸在另一块上。” 李合群依言一试：“大哥，太沉了！我根本搬不动。” “我的个傻兄弟啊，你能把气运到腿上，就不能运到胳膊上吗？” 李合群深吸了口气，让那股暖流缓缓从丹田流到胸，从胸流到肩，再流到大臂、小臂。他听从老头儿的指点，让其在手臂内来回运转三匝，再一试先前那块大石，居然毫不费力就举了起来。他大喜过望，将它举到胸前再用力砸了下去。呯的一声巨响外加火星四射后，被掷出的那块大青石裂成了七八块。李合群伸了伸舌头，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他在那几块碎石中挑了挑，将一块拿进洞给那老头儿看：“大哥，这一块大小倒是合适，但中间没有凹进去，还是盛不了水。” 老头儿大怒道：“你脖子上长的是啥？枕馒头吗？中间没有凹进去，难道你不会拿石头磨吗？” 李合群急忙将气运到腿上，飘出洞外，另找了块石头就磨起来。他磨了好一阵子，直磨到两手酸软，那块石头还只是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槽，离能盛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他正准备把石头抛下，去跟他的新大哥说放弃算了，突然心念一动，又开始磨了起来。这一次，他将气往下运，让它停留在自已的手掌与手指，忽然之间只见石屑开始纷纷如筛米时的米粉般簌簌落下。一盏茶的时间，就在石头的中间掏出了一个凹坑。他又花了点时间，将它的周围稍作打磨，把它磨得更圆。如此一来，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碗了。当下李合群兴冲冲地举着这个“石碗”给老头看了，然后来到山涧将之清洗干净。先用它把自己给饮饱了，然后又盛了一碗给他大哥带去。老头喝完之后，随手将之放在地上，李合群在一边围着它左看右看，觉得它怎么看都好看，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老头看他一副喜不自胜、抓耳挠腮的样子，笑骂道：“没出息的家伙，学到这么一点粗浅功夫就乐成这样。你离练到家还差得好远。” 李合群忍不住问道：“那练到家会怎么样？” 老头这次忽略了他没叫大哥，看着洞口悠然出了会神，才回答说：“这门功夫练到极致，另有一个名字，叫作‘纤纤琢玉手’，当年……当年……” 他停了下来，指着地上的石碗说：“只需用手在这碗沿一摸，它就光溜得跟鸡蛋壳似的。” 李合群惊叹到：“真有前辈有如此功力？” 老头说：“那是自然。想当初……算了，不说这个了。贤弟，我看你体内气数充沛，为何不会默声出招？” 李合群道：“大哥，我在问武院的师父们一向都是教我们发声出招，我从没见过有人还以默声出招。” 说到这时，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叶梨茯与风云龙——这两位绝顶少年高手在比数武时，也是发声出招的。 忽然之间，他的心跳加速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何他能学会不发声出招，那他就有可能与这两位少年高手比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