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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落日余晖,收工的男女劳力,拖着疲惫的身体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一栋栋低矮的稻草屋上炊烟袅袅,屋子里煮的大米锅巴饭香气飘溢,诱得肚子都饿扁了的人们口水在往外冒过不停。
父亲回到家,已经是掌灯时分,他作为一队之长,起早贪黑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吃饭,吃饭,每天都是回得这么迟,伢儿都饿哭了”,母亲唠叨几句之后,马上就把盖在锅里的炒的油都不多的白菜萝卜端上了桌,加之桌上先放的从坛子夹的腌菜,一个大的八方桌就摆这么三个菜。香喷喷的白米饭随之也盛上了几大碗,紧接着一家人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锅饭一会儿就见底了。那时候吃饭就是真的吃饭,一点坛子菜和两个小菜就只是作个饭引子。我父亲一餐要吃上近斤把米,我要吃上半斤到六两米,我大妹也能吃上二两到三两的米饭,因为大家所有的营养和能量都是来自这些米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刚吃完饭,队里队委会的几个人就陆陆续续来到了我们家里,这是晚上要开个队委会。那时候我们八队的队委会除了我父亲,还有夏副队长、曾会计、陈家幺妹这个妇女队长,还有雷保管员。
“春节要来了,队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抢在春节之前搞完:各家的热水氹要挑完,还有人畜肥也要收完,不能留满缸满池的人粪、猪粪留在社员家里过年,一定都要运到队里的粪氹里。热水氹计方要量准,不能只估个堆头,人粪猪粪过好秤记好码,每天都把数字交给曾会计,这个由夏队长负责,还有陈幺妹协助,前两天搞得有点乱,往后要注意。队里的男女主要劳动力都摆在这上面”。父亲开头就是噼的叭叭说的挑热水氹和运其它肥料的事情,因为肥料对庄稼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当队长就要抓住这样的关键。
父亲往火坑里添了几块小撇柴后接着说:“曾会计,要抓紧办好年终决算,春节前一定要办好年终分配,让社员拿到钱好过年。雷保管曹排长组织几个老年人把队里几个小藕荡儿干了,看一个人能否分上几斤鱼过上个好年,当然下水捉鱼的事到时就喊几个年轻人干,天太冷了,雷保管和几个老人只负责车水的事。分鱼当然还是由雷保管来称秤,这是保管员的职责所在。哦,这点鱼我看就按人头分算了,孤寡老人稍微多称半斤对八两的,今后队里分点小秋杂粮、稻谷芽子、荞麦田里扯的萝卜等等量少的东西,都由雷保管作主按人头分算了,社会主义社会之后马上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了,到那时候就是按需要分配物资了,这是上面的大领导说的”。
一个队委会开了很久,火坑里的柴火添了一轮又一轮。会上,不光是当队长的父亲说事,还有咳咳啃啃的曾会计,就热水氹肥人畜肥咋记工分,还有年终办分配的事等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当然大家主要的是议论我父亲上面说的一些事情,有人还有自己好好的建议,队委会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发言的权利。
一个一百五十多人的生产队,靠的是这么几个人带着大伙在三百多田地里种稻、种棉、种油料等作物,要取得好的收成,不调动队委会几个人的积极性不行,父亲当队长三年多来,他是很注意自己的工作方法,每遇上大一点事情,他总是要开个队委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