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雨丝带着冬季的冰凉飘在街头转角,包子铺里散发出吝啬的微弱昏黄的光,被狭长幽暗、深深的巷弄决然吞噬。
一杯凉透的豆浆,两个并没有双手冰凉的包子,在低矮屋檐流下的水珠滴落浅水的声响里和着饥饿的欲望被吞噬。
一个很别致的夜晚,从没尝试过的经历,那是被渲染成一种骄傲色彩的岁月,在灰暗的日子里提前放在了未来光明的回忆中,能带着微笑回忆的资本。
何曾见过在热闹繁华的城市里有一条被称为“江”的河流穿淌而过?即使水中混着碧绿碧绿的水藻,也掩盖不住它是一条江的诱惑力。
每天清晨,江边那一排排低矮、潮湿、狭小的出租房里,都会钻出一个又一个外来打工者,有老人,有成人,也有孩子,很难想象十几平米或者只有几平米的空间,那么多口人是如何生存的。
他们衣着破旧,面容麻木,惯性地在江边洗漱,然后再将用过的水倒入河流,不停地增加它的浑浊,像他们自己的人生一样,混沌不堪。
每天都有人在江面上划着已被风雨打得发黑的老旧木船打鱼,然后直接拿到江边的那个湿淋淋、脏兮兮的市场上去卖,换几张低值的钞票。
江上有一座小石桥,比较矮。雨季里,经常有水漫过桥面,凡必须从这里经过的人,都经历过水淹没膝盖的夜晚。没有机动车从这上面过,因为桥的一头连接着狭窄的巷弄,所以,那座桥上除了行人,就只有过自行车。
那条巷弄像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无论是这一边还是那一边,走出边际暗暗生长着苔藓的石板路,就都是正常的城市面貌:宽敞的街道,车水马龙的闹市……
但无论繁华、现代,还是困窘、老旧,在这个城市里都如豹子的豹纹一般,一块儿一块儿的,没有特明显的界限,总感觉驳杂。
这个城市的名字叫“温州”,这种景象是这座城市的一角加一角还有一角。
它的辖区有好几个市区,下面还有好几个县,以及很多很多的镇。
乐清,是温州比较出名的一个县级市。因为“雁荡山”在这块地界。
抛开大同小异的那种城市的拥挤和喧嚣。雁荡山的确是温州的一道风景。
最初,我出差的市场就是乐清,所以那时天天出差,便天天会坐车在雁荡山的边缘经过。
那一天,阳光明媚,春风柔软。无意从一个镇子里穿出来,便看到一条河,河岸都是由青石铺砌,很是规整、壮观。河内的水很少却很清澈,几十米宽的河床,几米宽的水面,可以透过清水看到河底各种颜色的砂砾、石块儿。沿着河往上游走,渐渐步入一条林荫小路。清爽的空气环绕周身,沁入每一个毛孔,在鸟语花香中遗忘一切烦忧。不知道走了多久,有广告牌指示,前方是漂流区,以及雁荡山景区的入口。
不远处是一片碧蓝色的广阔水域,微波荡漾,折射着星星点点的阳光,像美丽的记忆碎片。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已在雁荡山的领土内,只是“非景区”。
白石镇,是一个古老的镇子。蒙蒙的春雨在微风中斜斜地撒向寸许高的、绿油油的稻田里。
水泥路横穿稻田,一直延伸向雨中的小镇,小镇与田野的边界有一座高大的老旧石门,没有门板,只有框架。
穿过石门,被雨淋得银亮的水泥路两旁是稀稀落落的房屋,路上很少见到行人。我撑着伞,走在雨中,向着一个方向,不停。因为前方是雁荡山,可惜隔了一块广阔的稻田,我过不去,但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欣赏雁荡山。
细雨在山腰聚成一片片雪白的云雾,那云雾轻缓地在被雨淋成黑色的山石外舞动,一起一伏,宛如大海里的波涛。愈发碧绿的竹林在黑与白之间犹如一条翡翠腰带,青翠欲滴。
天地寂静,眼中便只有如画的风景。
忘了是几月,那天我按照地图的指示便乘车去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永嘉梅岙。
坐在车里,一直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车窗外一直是连绵不断的梅花,一直到车停下为止,那里是被梅花包围的一个小镇。
青黄相济的田野里,处处都是梅花。一树一树竞相开放,粉的、紫的、淡粉的、淡紫色,深深浅浅,在湛蓝的天空下自成一方世界,像极了小时候看《射雕英雄传》里黄药师的梅花岛。
静美的时光突然被一声惊惧的鸡鸣打断,车外的花坛里窜出一只惊慌失措的黄花母鸡,紧随着它的是一只呆萌的小黑狗。
偶尔有几个村民走过,戴着草帽,脸上挂着安逸恬然的笑容,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脑补了十几年的一幅图画——《桃花源记》。
洞头,从车站内部走出,第一眼看到的是不可思议的蓝,分不清天与海的界限,只有眼前那一道混凝土堆砌的海堤是区分人与空间的界限。
不大的地方,却有山势的地形,有城市的繁华景象也有农村的朴实民风,相隔的也许仅仅只是一个转角。
爬上一道陡坡,站在城市的高地,望向远方的碧蓝波涛,那里仿佛是天与地的尽头,也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归途在渐浓的暮色中横穿大海,不知道汽车是行走在什么样的公路上,车外前后左右都是苍茫大海。
夜幕降临前,整个大海都是灰黄的幕布颜色,像丝绸一般在风中起伏跌宕,只有一缕极细的阳光在越来越黑的海面上,拉出一条刺眼的明亮。
天与海一起逐渐黑暗,疲惫让我在梦与醒之间恍恍惚惚。
廊桥、灵溪、苍南、平阳,好多好多的地方,留下太多的足迹,留下太多的回忆。
苦于美,痛与乐,唯在一念之间。
一座城有一种美,一座城留一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