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接到志军师弟的电话是在周日早上刚到7点的时候,还没有起床。听到老羊喊一声“志军”再“啊”地一下,我立马清醒起来。三言两语,他们挂断了电话。我估计有什么不好的事,但没想到是这么坏的消息。老羊说,苏老师走了。
我半天没反应,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我还得思考一下,脑子仿佛没有接收到信息。老羊一直不说话,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我看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一点也不想爬起来问他情况。许久,他骂了一句:妈的!再拿着电话走到客厅开始给师兄师弟打电话。
苏老师是老羊的研究生导师,十多年来,他们亦师亦友亦父子,一起去常德、上武汉、赴南京、会重庆,每一次项目都与老羊仔细分析、认真判断。成都、上海、深圳,长沙,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匆匆一见。之所以匆匆,是因为苏老师终年很忙,老羊与他见面要不就在会议桌上要不就在吃饭桌上,顶多晚饭后一起打几把扑克。而每每见面,苏老师总会在老羊和我的视频电话中叫我李总,说着“李总查岗了”的老掉牙的话,隔着千山万水我都可以想象出那个小老头玩笑的表情。
其实,叫苏老师小老头很不合适,因为老羊总会感叹他的老师精力充沛、头脑清晰、酒量豪爽,但在我都印象里,苏老师就是我们教科书里那个舔过手指头的教授老头那个样,穿着朴朴素素的,讲话幽默搞笑的。他总叫我李总,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对面坐着,也说些总让我觉得老羊就是上市公司老板的话,然后我就把对老羊喝酒的埋怨抛到九霄云外了。小老头还是有些法力的。
与小老头见面不多,总也少不了酒,每次见面都是一气呵成的过程诚然不变。小老头虽然每次喝得不少,但总忘不了嘱咐几句:不要给小孩子压力、让朵朵多玩点。真真正正是“苏爷爷”的架势,我们临走时他顺手在办公室就抱几个箱子放后备箱里,大多是水果一类,有一次把陈老师的快递也抱来了,如果是从家属楼出发,那还会有钓的鱼。
上两周老羊路过长沙,他们照常见面了,老羊说弄得太晚了,苏老师一边打牌一边打瞌睡了。我想这个小老头还是那样有趣。
这周四老羊又在长沙,因为行程太赶,到抵时正是下班高峰,吃饭前特意没有与苏老师打电话,因为他知道苏老师得知他到长沙定会赶去相见。老羊觉得下次再见定不会远。
才三天,老羊今早赶到长沙时,是去等苏老师从宁波回来。灵柩被抬下车,老羊的大师兄抱着遗像跪在那里。
老羊一整天没有信息回,刚晚饭时去电话,老羊说感觉像假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人是一早高铁到宁波,下午报告还没做完,就出事了,当晚就通知家属,第二天就安排运回长沙。太快了,操!老羊用贫弱的语言掩饰他的痛憾。
我听着老羊讲的情况,也感觉不是真的,到此也无法相信苏老师真的走了,感觉只是个玩笑。叫我李总的小老头真的走了,天堂没有人间的忙碌,终于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