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作业中提到了在巴黎观看梵高绘画的感受,在互评环节有战友提出看梵高的画并没有特别感觉,是否能谈一谈如何看梵高的画。
本身不是美术科班出身,很难提出非常专业的见解,不过对于梵高还是真心喜欢,特别是近期陆陆续续又在重读梵高的书信集,热爱的感受越加深入。就此分享个人喜爱梵高的理由吧:)
一、从观赏绘画谈起 - 重要的不是看懂技巧,而是引发共鸣
对于非科班出身的人,在面对各种大师画作,心里难免有些困惑:是不是需要学习很多背景和专业知识,才能看懂?特别是看现当代作品,各种主义各种隐晦的含义,似乎更加艰难。
开创现代主义的几乎人人闻名的大师毕加索,在一次展出其代表性画作《格尔尼卡》时(讲述了1937年德国空军轰炸西班牙小镇格尔尼卡,被认为是反纳粹、代表自由的一幅杰作),被问及“这幅作品是什么意思”,大师回答说:“如果我为了表达明确的意思,我为什么不把它写下来,而要画一幅画呢?”
这从侧面回答了,所谓看懂艺术品,其实并没有标准的答案,主要的是观赏者在看到画作时以视觉感受所激起的情感共鸣。
简而言之,不同的人,基于不同的个人背景,成长经验,审美偏好,对于艺术画作的喜好应该也是不同的。甚至年轻时的品味,也不等与成熟时的品味,就如音乐一般,年轻时可能更喜欢节奏感强烈的流行音乐,但成熟之后可能会喜欢更加复杂细腻的古典音乐。
梵高打动我的“视觉感受”则是从学生时期的第一次接触到的向日葵和星月夜主题画作开始,那么强烈的色彩,扭动的笔触。从小就喜爱植物和星空的自己,仿佛是喜爱的事物的所有美好之处,被放大了一千倍呈现于你的面前,只能用“灿烂”一次来形容,所以一见钟情。
二、先聊聊印象派 - 走到大自然中去,抒发自己的情感。
当我们谈起梵高的时候,紧随着的必然是“印象派”画家这一词。而印象派本身,在整个绘画的发展中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作用,技术上有所创新,情感表达上也进一步有所解放。
从古典绘画开始到印象派之前,个人理解绘画有两个方向比较大的变化,一个是绘画的题材,从古典的宗教绘画到描绘自然和日常生活的绘画;另外一个是作画方式的变化,从在画室中绘画,到由于便携式油画材料的发明走到户外的绘画。印象派,则是始于“了走出画室,去大自然中寻找更丰富题材与表现方式”的探索,开拓出了不一样的绘画手法和表现方式。
下方放上被称为“风景画之父”的发过画家洛兰的画作,与后来印象派大师莫奈的类似题材画作的比较,可以直接感受到印象派画作与经典表现方式的不同,重光影视觉感受,轻具体形态,基本从“写实”这件事中挣脱了出来。
除了表现技法,印象派发展到后期,则不再满足于对于光影,色彩和笔触的花式创新,而进一步追求情感的渲染与表达,而这种表达则是通过进一步的扭曲或者重构画面来达成。 除了梵高以外,当时较为著名的后印象派画家譬如塞尚(通过重构物体形状来达到和谐构图)和高更(通过大面积色块和色彩强调主观情绪氛围)也以不同的方式向这一目标进发。
三、为什么梵高是特别的
在印象派画家中,除了梵高,像莫奈,雷诺尔,高更等画家也都各有风格,但为什么独爱梵高呢?
有个特别个人化的体验。当你在参观一个印象画派的展示厅时,你会先经过莫奈,希思黎,雷诺阿,修拉等人,你会惊叹,颜色如此丰富柔和,笔触如此有趣又变化多端,犹如一种粉色羽毛在空中飞舞的愉快感受。
然后你走到了梵高的画前,笔触突然变得长而厚重,色彩明度一下子提高了,深蓝与亮黄,红色与绿色的冲撞,瞬间带给你对于蓬勃生命力的感受。
毫不夸张,在“画”群中,你是可以一眼认出梵高的。
四、做一个特别的人 - 虽然孤独也依然值得
所有的爱恋都始于始于冲动,但深于理解,看画也同样。
年少时只是爱梵高的灿烂的表象,从未思考这片灿烂从何而来,背后又是什么。
现在再看梵高,依然爱《向日葵》《星夜》,但知道这些独特的笔触背后,是日以继夜的甚至有时是一天一副的极端高强度的作画练习。梵高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大部分的花费都用于购买颜料与画布,但即使省下吃饭的钱,也要为满意的画作配上好一些的画框。
现在也更懂得像《吃土豆的人》和《播种者》这样似乎不够华丽作品背后的意义。梵高毕生的偶像是以以表现农民题材著称写实主义的米勒。从来,梵高就是一个赞美自然与劳作,始终与劳动人民在一起的人,这才是他力量与风格的来源。
在梵高与弟弟提奥的书信集中,我们可以看到梵高一生的思想与创作的历程。百年之后的光鲜,无法抵消当世哪怕一丝的痛苦。不被理解,不被接受,是否要坚持自己的风格,是否确信绘画能够真正打动他人,没有回应是否依然创作。梵高选择了坚持,盲目而疯狂一般的坚持,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读着书信中的那些痛苦而挣扎的文字时,似乎隐约能有所体悟,每个年代都有一些不确定的在当时无法被验证被接受的思想。但如果你刚好是这些思想的先驱者,是选择坚持与实践,还是选择放弃而随波逐流?
最后分享《梵高手稿》的节选。不仅绘画,文字也同样能直达人心。所以我的答案是,做一个独特的人,即使可能孤独一世。
- 我只是想要画出能够打动观者的画,无论是画人像还是画风景,我所要表达的,并不是无病呻吟的忧郁,而是发自内心的哀鸣。
- 简而言之,我希望人们这样评价我:这个人深刻而敏感。不要在乎那所谓的粗鲁-吧,你懂的,或许正是它成就了我呢。谈论这些听起来有些夸夸其谈,但这正是我想要倾尽一生精力想要做的事。
- 在大多数人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呢?无足轻重?古怪?还是格格不入?一个现在没有社会地位的人,总之就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
- 倘若一切果真如此,那我愿用我的作品表达一个怪人、一个无名之辈内心的所思所念。
- 这一切更多基于爱而非愤怒,更多平静而非激情,这就是我的理想抱负。虽然麻烦缠身,但我的内心是宁静的,纯净而和谐,宛如乐曲。在这破旧不堪的小屋,在这肮脏无比的角落,我能看到油画或素描。就像被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所驱使,我的灵魂朝那个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