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阿曼别克几人，沙列提进了毡房。
巴合提古丽坐在角落里不吭声。
沙列提张了张嘴，依我看，这个小伙子不错。也不吹牛，听说和你还是中学同学。
巴合提古丽点点头，大哥，您这是在赶我走吗？我不想结婚。
帕热扎提示意沙列提别再说了。
等巴合提古丽出去提水的时候，帕热扎提这才道出实情。
沙列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在怨恨爸爸，以至于恐婚。
我们别逼她了，她想结婚了就结，不想结婚了就在家里住着，陪着弟弟妹妹们也挺好的。
沙列提点点头，自从阿帕去世以后，弟弟妹妹们的婚事就需要他来操心了。转眼赛力克，巴合提古丽，日斯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哈力别克还不到十八，最小的阿依努尔他决定要养一辈子了。这一点，帕热扎提也不反对，这个妹妹虽然不开口说话，但也不给他们惹事。
水边的巴合提古丽静静地发着呆。
阿曼别克的确如哥哥所说，不吹牛，很实在。临走前，阿曼别克说，你别怕，你一年不答应我，我等一年，你两年不答应我，我就等两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亮亮的，就像夏窝子夜空上方的星星。
巴合提古丽脸一红，扭头进了毡房。
阿曼别克在阿勒泰当兵的那三年，冬天尤其冷。每次轮到他站岗，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还是能冻透。每每这时，他会想起中学时代的巴合提古丽，想起有一年冬天返校，他刚进去，就看见巴合提古丽围着教室的炉子吃包尔萨克。想到巴合提古丽自尊心强，他就悄悄退出教室。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进教室。巴合提古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头发梳得整齐。她太累了，就算这样，每次考试门门第一。
那年快中考了，每个人回家拿五块钱的中考报名费。巴合提古丽也回去了，这一回去再也没有返回学校。
班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阿曼别克也多方打听，没有打听到。
那一年，阿帕心脏病犯了，正在住院。阿塔白天算账，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把几个子女吓得哇哇大哭。
家里一大摊子，没有人管。巴合提古丽那天起得很早，却没有去路口搭坐谁家的马车。
她静静地给一家人做了早饭，烧了香喷喷的奶茶。和谁也没有商量，她就自行辍学了。
阿帕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十天后。那天刚好是中考最后一天。
得知女儿辍学，是为了帮自己照顾这个家，阿帕内疚极了，搂着巴合提古丽大哭，执意不肯她这么做。
母女俩就这么搂着，哭着。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阿曼别克当兵，退伍以后，做了转业军人，在县党委开车。偶然一次开会，看见赛力克，他立即下车，开始和赛力克寒暄起来。
最后，赛力克告诉他，巴合提古丽此时人在夏窝子，陪着哥哥嫂子。
他给领导申请了休假，赶回来，请自己的叔叔为自己提亲。
叔叔弄不明白，自己的侄子条件这么好，为什么非要去找巴合提古丽。阿曼别克说，巴合提古丽是他心目中最美的花儿，谁都不可替代。
叔叔拗不过侄子的请求，决定试试。结果，第一次提亲没成功。
回去的路上，叔叔生气地说，又不是没有姑娘了，你非巴合提古丽不娶了？
阿曼别克笑笑，吐吐舌头，没事，叔叔，我愿意再去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点头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