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上三年级(2)班的讲台时,林晚秋的教案被讲台缝卡掉了半页。前排那个总低着头的男孩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后来她才知道,这孩子叫陈默,父母离异后跟着奶奶生活,数学考17分,作业本永远皱得像团废纸。
那天放学,林晚秋在操场角落看见陈默正用树枝在泥地上写算式,1+2=3的“3”写得歪歪扭扭。她蹲下来,指尖蘸着露水在他手心里画:“你看,先写一个弯,再竖一下,像不像小耳朵?”男孩的手指猛地蜷起来,却没抽回。
期中考,陈默的数学卷上依然红叉密布,但最后一道附加题旁,有个用铅笔描了又描的“3”。林晚秋在旁边画了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批语写着:“它听见你进步的声音啦。”
深秋的班会课,林晚秋让每个人折一只纸飞机,写上最想实现的愿望。陈默的飞机飞得最远,撞在教室后墙的奖状栏上。展开来,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想让林老师教到我毕业。”那天傍晚,她在办公室给男孩补课时,发现他校服口袋里藏着颗奶糖,糖纸都被体温焐软了。
毕业那天,陈默抱着作业本站在办公室门口,作业本的封皮上画满了小兔子。他从怀里掏出张奖状,是区里数学竞赛的三等奖,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老师,您看,这个‘3’写得好看吗?”
晚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躲在门框后,像一株被遗忘在墙角的蒲公英。而此刻,他眼里的光,分明是被风扬起的种子,正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后来她收到一封来自重点中学的信,信封上的地址笔锋工整,末尾画着一只小小的兔子,旁边写着:“谢谢您教会我,每个数字都能长出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