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公厕内,我蹲在靠边的一个,刚蹲一会儿,隔壁间一尖细的笑声瞬间打破厕所的安静,吓得我手一抖,差点儿没把厕纸丢出去。转头看了看,地砖上印出一持手机、戴耳机的人影,大概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视频,不自禁乐了出来。过了约五分钟,解决出来,隔壁间还在不时地传出笑声,看样子那视频是极有趣的。
过了约一刻钟,水喝多了,再次入厕,还是熟悉的隔间还是熟悉的笑声,那隔间里的小伙腿力定是极好的,他如果愿意,肯定可以把视频蹲完,对于这点我丝毫不怀疑,因为他的笑声是极大的,很像看见某人摔了个跟头不自禁发出的大笑。
不禁想起我一好友,他如厕时间控制的几乎可以算上完美,半个钟头必定出来。我特别好奇地问他,这么久时间你在里面干了什么,他拖着腿答玩手机。原来如此,解决生理需求只是如厕附带的,玩手机才是主要目的,如果仅是解决生理需求,谁会如厕半个钟头呢?如果把如厕时间分摊开,解决生理需求占五分钟,剩下的二十五分钟就该是其他行为动作,比如玩手机,大多数人绝不会在蹲厕所时只想着尽快解决,总会找些其他的事情来打发这段时间。想来那隔间小伙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打发的时间比我那好友要多的多。
记得幼时如厕,那时厕所称不上厕所,就是在屋后用几块水泥板围成大半圈,入口面对墙,刚好挡住。正中挖一直径半米左右的坑放一大坛子装五谷轮回之物,积攒起来作肥料用。冬日还好,夏日蹲在里面气味熏人,时有苍蝇、壳虫之类的在一旁,不胜其扰。也因此,夏日白天如厕便拿厕纸捂住口鼻,一只手挥着驱赶苍蝇,脑袋里飘着一行行加速加速加速。
夜间不同,那味儿久了便也不觉得如何,也不用厕纸捂口鼻,两只眼四处打量着,有时能搜寻到一些昆虫之类的,像看蚂蚁那样盯着那虫子飞来飞去。有时耳边有蛐蛐儿的叫声,便听那蛐蛐儿叫。有时会在脑中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背一背课文,算一算算数,或者干脆寻一只小棍在地上胡乱画些什么。
冬日又不同,如果说夏日想尽快解决是因为嗅觉,那冬日便是因为触觉。零下的气温冻得人将头埋进膝间,还要用两只手臂遮一遮吹进来的寒风,恨不能一秒钟解决。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蹲上半个钟头的。
到了中学时,厕所全是水泥盖的,两排通道十几个蹲位,蹲位之间用石板隔开,但入口处是露着的,在如厕者来看,就是半边身子是露在来往人的眼里的。一头有水箱挂在墙上,水满了就自动把通道清空。那时如厕都会带上一本杂志,也不急着出来,蹲上十分钟八分钟是常有的事。有时急着如厕顾不得带杂志,也不愿早早出来,找找板上的小广告,看看上面写的一些话(上面总会有些字,比如某某某我爱你、一首诗、一句名言、几句打油诗顺口溜一类的),总要蹲上个八分钟,感觉到腿发麻才肯出来。但也没有说蹲上半个钟头那么久的,蹲久了腿麻,腿上的肉就像自己在来回振动一样,无力且难受。
中学时有一段时间,学校尚未改建,宿舍里的公共厕所是没有隔间的,就两条通道,挂一盏低功率的黄灯。每至晚间,里面蹲了一群人,天黑什么都看不清,一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天,也不管认不认识。通常要蹲上十分钟左右的,那群人简直就是现在的段子手,天南地北吹的是有模有样,蹲一刻钟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
大学时便更不同了,人手一部手机,走哪儿拿哪儿,如厕更甚,十个人里得有八个是必带手机如厕的。带手机干什么,看小说、刷视频有之,聊天网购有之,总之是必须带手机的,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要握着。于是就出现一个蹲位半个小时都处于正在使用的状况,这些人不是如厕的,只是换一个地方玩手机罢了。我很怀疑,这种习惯久了,他们如果不带手机如厕是不是就不能正常解决生理需求了。
坦白讲,我也喜欢带手机如厕,看个视频四分钟,看篇文章三分钟,顺便还解决了生理需求,看上去一举两得啊。实则不然,你看的真的是你想看的吗?你真的愿意在厕所看你想看的吗?你真的愿意忍受腿麻的困扰继续蹲在厕所看你想看的吗?
并不!很多人看的不过是网上一个接一个的短视频,刷着一张接一张的图片,看着一篇接一篇的段子。当然也有看综艺视频刷单词的,蹲在里面三十分钟不如五分钟结束坐着躺着看,相比之下后者的姿势要舒服的多。
再说那些蹲很久的人,其实他们并不觉得过了三十分钟。以短视频为例,你看了一个十几秒的,手指往上一滑,下面又出来一个半分钟的,看完再滑,又出来个三分钟的,就这样一个一个滑下去,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十分钟。是短视频把长时间分割开,让如厕者产生才过去没多久的错觉。如隔间小伙,如我那好友皆是如此。
如厕本是件正常且可以从排空中寻得快感的事情,当真不应本末倒置。上厕所就是上厕所,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怎么能把上厕所变成了玩手机呢?手机也并非不可玩,但因玩手机而在厕所蹲上半个钟头就不可取了,实是得不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