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看到大家发布了很多年末总结。感受这一年自己并非无所事事,做了这些那些的事情,可以说是对于时光流逝的失落感中最大的欣慰。
对我来说,在这一年中,逐渐了解我不能做什么,是我最大的成长。
以前的我是个内心很自大的人,但也许这就是少年。或许不是只有我,而是每一代少年,都愿意相信自己看的清此后的未来,足够有能力去改变未来。以前的我认为,只要自己去做什么,就一定可以做好。当然反观这种想法,就是我现在做不好的,是我拖延,是我没有拼尽全力。我也靠着这种对自己洋洋得意的心态,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么些年。
但是在今年,我猛然意识到,做成一件事情不再是靠聪明(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够聪明),耐心和时间占了很大的比重。在成长的过程中,我终于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和才智,也许真的做不到什么事情,产生不了什么大的影响。
这也许是我信心最低谷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没有足够的天赋和条件去做那些可以对人类进程产生或多或少关系的事情。我开始怀疑我所做这一切的意义:人类不需要那么多底层科研,不需要那么多没人看的论文,所以我就觉得不值得去做了。
年末事情繁杂,却也在冗长的生活中体会到一些,主要有两点:
一、
平心而论,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需要我们所认为的那么多的创造性。写《折叠北京》的郝景芳曾经说过,当时写小说的时候她认为是底层的人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被淘汰,但是现在看社会进程,反而很大可能是白领工作会被取代。大部分白领都还像是卓别林黑白电影中那样,在一座庞大机器旁边熟练而空洞地拧着螺丝钉,不管是在格子间,还是在实验室。就算是现在走在时代前端的机器学习和生物工程专业里,大部分人也只是写着重复的代码、做着刻板的滴管实验,能发挥出创造性的人少之又少。
今天的社会是一个以最大效率地动员出尽可能多的资源来支持关键性想法的架构,对绝大多数人的要求也绝非贡献,而只是供养。
而要成为这少之又少的人,不仅仅需要才智,还要很多的运气。这些我们无法改变,好像也只能接受。
二、
接受了以后怎么样呢,浑浑噩噩地过吗?
想到某一段时间无所事事所带给我的巨大折磨,现阶段我能给出的答案,回归到最俗套的——劳动。这不是说让我们单纯做好社会的螺丝钉,去奉献,而是要在劳动的过程中给精神以滋养。
你要体会到,劳动和精神成长并不是对立的。之前《北大毕业后,当一个纯正的无业游民》那篇文章,北大硕士毕业的丈夫,选择在26到28岁的人生中,用全部的时间和经历来写小说、读书、弹吉他、学作曲等等,并不是追求“诗和远方”,而是由于意义的虚无,给自己贴上浅薄的标签,这种标签只会给自己营造一种话语上的优越感,一种自我标榜的谈资,并不会使我们离理想人生更近。
更不容易做到的是:去做不擅长的事情,用各种方式去尝试,不断摔跤,然后再爬起来,去用最笨的方法打掉身体里旧有的反射,来慢慢改善大脑中的神经连接,寻找新的平衡,直到能开始享受其中的乐趣。
在我们对于人生丰富性发问的时候,答案并不应该是“虚无”。或者说,在必败的命运前,虚无似乎是更容易的应对方式。去动手,去做具体而细微的事情,去克服自己的习惯,抵制多巴胺的诱惑,拒绝做太过轻松的事,才是我们与这世界争一争的表现。
从雄心勃勃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少年,终究要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理解自己,把它当成生活的准则,毕竟也没有更好的准则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叙事,这才是现代社会,或者是在未来很大成分上我们每个人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