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陪儿看了电影回家的路上,谈到了他如今的幸福生活…
其实每一次陪伴他长大的时光,去一起和他制造的小确幸!都是陪自己再成长一次,去温暖的治愈自己……
想起我向他这么大的时候,我比他大一岁半的时候,所经历的生活,那些孤独,那些成长中的缺憾,那些被迫迅速长大,迅速懂事,迅速独立的日子……
所有的黎明前的黑暗,是我一个人捱过来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关怀……
初中毕业,我第一次打工。没办法,求学,家里说条件不允许,哪怕我跪着苦苦哀求,亦是不能……连意志消沉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横眉冷对扫地出了门,家里是不允许留吃闲饭的,我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是服装厂,离家骑自行车接近俩小时,工作了三天,熨烫衣服,烫手上一个大泡,第四天,下起了漂泊大雨,我死活不愿再骑自行车去了,被家人骂着,打着,赶着,却倔强的梗着脖子硬挺着……除了天气原因之外,一个刚出学校门,心里还揣着梦想和期待的人来说,委实不愿意向这样的人生妥协……
后来在父亲的介入下,这短暂的第一份打工生涯结束了,他紧接着又给我找了第二份工作……
县城里给人家卖马桶,和洗手台。老板老板娘开了两家店面,隔一条马路,我负责其中一个店。所做的是打扫店里的卫生,每天清晨把马桶和洗手台样品一个个搬出来展示。日落时,再把那些马桶和洗手台样品,一个个搬回来……那条街附近有一眼泉,我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每天去用桶拎水,老板家的生活用水都是泉水,都是我一桶一桶拎回来的!
直到现在回忆,我半是好笑,半是心酸,当年那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大劲?搁我现在,我拎不动了……
此外我还担当着他们家小保姆的角色,洗洗涮涮全是我!如果这一次打工只有这些,还只是体力活而已……那年,正好我不走运,恰逢老板娘儿子高考落榜,他们娘俩更年期遇上叛逆期,我成了那个可怜的出气筒,挨骂,挨训家常便饭,每天过的精神压抑紧绷极了。
我清楚记得,有一次老板和老板娘中午吃饭时又吵架,摔了很多东西,做为一个初中毕业的小姑娘,那时头脑不是很灵活,只敢默默的捡地上的东西,老板娘一个大吼不准动,就真的原地站在那边,吓得畏手畏脚,不敢再动一动。直到他们吵完了,老板娘又是对我大声喝骂:“让你不动就不动啊!和个傻子一样!赶快捡起来,收拾了!”
真的,那时吓得,连哭都不敢让眼泪掉下来,低着头,默默的捡东西………
每次回家,都眼泪汪汪的求爸妈,我能不去了么?每次都是被否定……
我记得那时一个月给我200,第一次发了工资,给妹妹,和堂弟一人买了一件衣服。其他一分都不敢留,全拿回家。
后来舅舅家的表姐,在一个度假村当服务员,听说不错,表姐妹还能有个照顾,我就去了那,那一段时光很短,很快乐,属于少年的活力的笑容,我记得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
做了不久,姑姑就叫我去她那里了,一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孩子,就这么流落社会,总不是长法啊,到了姑姑那里,属于我的真正的人生,才开始了……
我记得很清楚,拿了一个包袱,里面两件旧衣服,我妈给了我25块钱,16岁,就打发我出门了。这一出门,就再也没给过我钱,任我以后自生自灭……
一开始没有学历,没有特长,能做什么工作啊?只做过短暂的酒店服务员,所以姑姑在一家属于国营的厂办饭店,给我找的工作,当一名服务员,日子过得挺清苦的,早餐固定白粥,咸菜。中餐和晚餐常常是炖大白菜,偶尔大锅菜炒个酸辣土豆丝,就迎来一片欢呼,像过节一样高兴!我一个人看三个房间,负责上菜,清理餐桌骨碟,他们走后打扫卫生洗餐具,赶上周末,节假日,国庆扎堆期,三个房间全天全满,真是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姑姑常接我回家,给我改善生活,那段时候,她给了我属于妈妈的温柔,和妈妈的教导。大到鼓励我重新学习考试。小到生活习惯,比如浅色的衣服和浅色的一起洗,洗的水澄清才可以。比如穿外面的衣服不能上床,比如看人先看脚,鞋子一定要利索!怎么整理衣柜,甚至挑选宿舍,同住的姐姐,都是姑姑精挑细选衡量过后的,她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给我挑的是文静爱干净的姐姐……
那时候下班回来,每天比别人晚睡俩小时,自学语文,数学,英语……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俩小时,做题刷题,一个人默默的坚持……
好在付出就有收获,通过了成人高考,考上了专科。所在的国营饭店,因为平日工作积极努力,还获得过年度优秀员工,并代表酒店参加过厂里举办的技术大比武,获了奖……
原本姑姑给我的打算是,签了合同,有了保险就稳定了,若是有契机可以从厂里内部调,去其他好的岗位,再找个厂里的对象,小姑娘一辈子也就稳定下来了……
可是那时的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想为自己的人生拼一把,搏一下,要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顾姑姑反对,毅然决然的揣着饭店里近三年打工攒下来的5000块钱,(那时工资低,最开始300一个月,后来最后一年,才600快)准备去学一个一技之长。选中的是化妆,认为可以把一个很丑的人化的如此好看,多么了不起的艺术啊,所以去网吧上网查资料,联系学校。在一系列的查找中,看到化妆学校毕业的,很多就业去了影楼,实习。那时灵光一闪,我不如直接去影楼应聘化妆助理好了,还省下一笔钱。就这样我开启了影楼的应聘之路……
一家家的跑面试,毛遂自荐,日子是苦的,以前在饭店虽然大锅饭不好吃,可能吃饱,自己在外的日子,不知前路几何,真是一分钱不舍得花,日子更苦了,可心是快乐的,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无限期的接近我的梦想,我未来好的人生,现在吃的苦,不过是为人生垫的砖,一想到这,心里就格外有力量,苦也是甜……
可能就是这么一股精气神支撑着吧,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小丫头,再被两家拒绝了后,居然应聘成功了,还误打误撞的进入济南三大最好的影楼之一,成了一名化妆助理……
刚开始化妆助理都是先被分到附属部门~礼服部锻炼,就是给新娘挑选婚纱的地方,并协助销售接订单。我一边默默的观察老员工怎么接待,一边每天下班,就去公司附近的泉城路新华书店去翻看专业的书籍,买不起书,就蹲地上抄,抄了一小本本,什么当季流行款,什么样的身材适合什么样的衣服,什么各种夸人的专业词语……这样积累的好处就是,我在实习员工中开始声名大噪,来了客户我总是侃侃而谈,唬的他们一愣一愣的,每次销售带客户来参观谈单,因为有我的协助,总是事半功倍,我成了他们销售部的宠儿,每次带客户谈单,抢着要我协助介绍。并且公司接受电视台采访,介绍新款礼服,也是我去的……
于是从礼服部之后,我就升去了化妆部,正式成为跟在化妆师后面打杂的助理,什么给新娘刮腋下的毛,补妆,简单的盘头等,可真的尺有所长,寸有所段,我的短板渐渐显露出来了,凡是动手的活我一般能力不强,所以化妆部的老大一开始对我期望有多大,后面就对我有多失落,真的是笨的要死,盘头技术一般,干活不够细致,时间长了,我也痛苦,后来跟店长一商量,果断转入销售部,也算发挥所长……
在说起来很可乐,可是做化妆助理,冬季淡季没多少收入,吃不饱,只能靠吃一天4个包子支撑的时候,也是在那时候。回家求助,被痛打一顿,含着眼泪,孤立无援,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原来全世界我能靠的住的只有自己,那瞬间的长大就是那时候……
后来机缘巧合,和我姑姑去长岛旅游,姑姑无意中说了一句,做导游真好不花钱到处旅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回来后毅然决然辞职,决定考导游证。那时也觉得这样的工作好,更能锻炼自己,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一块石头放茅坑里就是又臭又硬,放路边就是基石,放博物馆就是古董,放天上就是星星!我要不断的努力,去一点点超越自己……
于是不只自己能不能考上的情况下,就开始了专心备考的日子,还是自己一点点上网查询,怎么考,有没有培训,怎么报名?每天去导游协会举办的专题培训那去听课。每天听课完从市区倒三次公交车回家,回来就很晚了,常常找不到买饭的,晚上饿着肚子,这是那时的生活……
好在我一直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一下就考中了,后来从业的路上,很幸运的遇到了最棒的导师和最好的领导,还有一些志投道合温暖的小伙伴,我的人生才开始变好。在旅游业摸爬滚打了十年,我的整个的成长,安逸的生活,都来自于这10年的经历……
这十年故事很长,有空再单独写个板块吧……
总之十几年时光过去了,一路披荆斩棘到了现在,对于原生家庭来说,只知道我很独立,聪明,我经历的什么却一无所知,当然也不愿为我费精力。从我16岁拿着小包袱出门,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的人,直到今年,因为事事累积。我细细回忆,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早就不是那个家里的人,否则后来一件件,若是家人,他们定然不会舍得,所以谁也不曾依靠过的人,以后也必然不会被谁羁绊……
独自长大的孩子,历经孤独,寂寞,痛苦,压抑,当然也有数不清的贵人给予的温暖和力量……所以有时温柔似玫瑰,有时也若瓷器,看似刚硬,却易碎成一片片,常独自一人,黑夜中,泪流满面舔舐伤口……
而后越来越坚定,渐渐明白世事无常,与自我和解。若杨绛所说的那般:
终不是那八面玲珑的小女子,
讨不得四海八荒的喜,
只落的一炉寂静的烟火。
以文字,以音乐,
以花香浅草,以温暖纯良,
与独处相安,与万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