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吾爱道:“名虽能改,死去的人却回不来了。”他瞬间觉得落寞无比,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一人。
浩髯大师道:“得闻袁媚海袁居士被杀,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能自已。”
邵吾爱道:“不能自已?”
浩髯大师点点头道:“是的。”
邵吾爱怒道:“此刻不杀这四人,留在世界上为祸端,这才是真正的不理佛法。”
浩髯大师淡然道:“我早已退隐江湖,不理江湖事了,只不过此事因为我而起,就得由我结束。”
邵吾爱平静道:“那渡难大师决定如何赎罪呢?”
浩髯大师道:“我手下三名徒弟苗镇山,盛如风和令狐难,苗镇山你此刻便可以下山,为期三个月杀了四个人为你们报仇雪恨,并金刀盛家庄‘紫眼神骑’盛如风和江南巨贾‘断刀破敌’令狐难,让他们全力配合,告知这还有个小师弟的事情,让他们让开道路,全力支持!知道吗?”
苗镇山听得让自己下山,不可思议道:“浩髯师父,我……我真……真的可以下山去了……真的可以……吗?”
浩髯大师微笑道:“当然可以。”
水游子道:“那么我……”她当然也想随着自己的丈夫而去。
浩髯大师道:“水姑娘,你的母亲尚在人间,她无人供养你如何下山,况且此山绝不能一个守护者都没有,你暂且留下,他们解决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苗镇山道:“是啊,娘子,大仇不可不报,老娘也不可不养,况且你的肚中已经有了小宝宝,如何再随我颠沛流离呢?”
水游子哭哭啼啼道:“夫君,我……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
邵吾爱道:“大哥大嫂,你们老夫老妻了,能别这么腻腻歪歪的嘛,看得我和浩髯大师浑身起鸡皮疙瘩。”
水游子笑着摸摸即将掉下的眼泪。
苗镇山道:“若是孩子在我回来前降生的话,我给他取个名字。”
水游子抿着嘴唇道:“好。”
苗镇山思索片刻道:“男孩便叫做苗岱宗,女子便叫……苗青未,如何?”
水游子还未搭话,浩髯大师轻声呢喃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苗岱宗,苗青未,此名字真不错,徒弟,你真的是进步了。”
邵吾爱道:“况且大哥叫做‘镇山’孩子叫做‘岱宗’,明显是镇爱住孩子,这真是父爱凸显的好名字。”
苗镇山被一时夸的脸红脖子粗,不知如何是好。
话罢,浩髯大师道:“今吩咐你们的事情,一定要快准狠办完,我既心生杀心,便需重新闭关修炼,不问江湖,正因为此事和我有关才……才出言提醒。”
苗镇山道:“是了,浩髯师父,我今下山一定引荐吾爱师弟给‘紫眼神骑’盛如风和‘断刀破敌’令狐难二位师弟认识,并且早日斩杀吕英雄,袁启天,独孤松,古柏四贼,报仇雪恨后立马归山,不问江湖。”
浩髯大师道:“你二人的本事便不小了,再加上你盛如风盛师弟,令狐难令狐师弟,那么四贼便是易如反掌,你且速去速回,给你三月为期。”
苗镇山道:“如此说来,只消一月余便足矣,用不了三个月。”
水游子道:“丈夫休要夸口,四贼不是好惹的货,你想想他们当年辱杀老父‘第二人皇’苗神仙,却没收受到任何处罚,作为皇甫家的门客,乔装打扮下成了袁魏的徒弟三十余年,卧薪尝胆,如今弑师屠戮同门师妹,是其野心大涨时机,你们要小心才是。”
邵吾爱道:“是,水姐姐,我一定保护好苗大哥。”
苗镇山咧嘴笑道:“邵弟,如何胡说八道,怎么说也是我保护你,怎么成了你保护我。”
邵吾爱禁不住苦笑一阵,又朝着恩师浩髯大师作揖再三。
浩髯大师转身神行,飘然而去,不一刻,便不见其背影了,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只剩下‘呜呜喳喳’的乌鸦叫。
苗镇山和水游子还在夫妻话别,你侬我侬当中。
邵吾爱看准时机,蹑手蹑脚溜进五六丈远的黑水神庙。
神庙已经破旧,但还没有破败。
破旧是因为已经没有人来上香了。
没有破败是因为苗镇山和水游子每天都来打扫修缮。
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转移佛像,一点黑水神的左眼,黑水神的嘴便咧开一个方盒。
邵吾爱一把把方盒放在胸口,环顾四周,黑水神瞬间归回原位,仿佛一切如初。
黑水神庄严肃穆,牛蛇难近。
邵吾爱瞬间跪下:“黑水神啊黑水神,你是这扇子山的守护神,为什么没有保护师父平安,为什么!”他大声呵斥着,带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忽地。
身后传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原是苗氏夫妇。
水游子道:“邵弟休伤了身,人死而不能复生,你要想想袁奶奶对你的教诲,对你的嘱咐,对你的期待,你一定莫要辜负,这才是最对得起她的。”
邵吾爱站起身来,擦擦眼泪,道:“是。”
水游子道:“说句难听的,袁奶奶年事已高,早晚有那么一天,被四贼所杀也是命中注定要你去斩妖除魔,成就一番事业……”
这话未罢,苗镇山怒道:“你怎的能说出这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出口的!”苗镇山怒喝起来,地震山摇,浑身布满红筋,显得好似一头狮子,怪不得人称‘金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水游子道:“我怎么不能说了?实话实说有错了,你个臭狮子便凶我,你怎么这样啊。”说着眼泪便要掉下来。
女人总是这样,惹不清道理就哭,红着鼻子红着眼睛哭。
而男人也最吃这一招,当然仅限于天姿国色的大美女。
苗镇山心一软道:“哎呀,娘子别哭了,为夫错了还不行吗?”
水游子本就是心软之人,现在丈夫即将远走他乡,自己身孕在身,加之小吵几句,心中难忍,哭得愈加厉害。
苗镇山一时呆滞不知如何是好,许多直性子的男人就是如此,女人只要一哭起来,便没了主意,手忙脚乱的,此刻女人若犯了什么小错,男人也会痛快的原谅。
邵吾爱终于破涕为笑,他想了想,好像的的确确是如此的。
那么袁师父希望我做一个什么人呢?
‘我是躲之不及了,我们死,不如我死……冲儿吾爱,你……好好活下去,要努力成为一代大侠,知道吗?’
成为一代大侠就是江湖上的人最崇高的理想吗?侠者是带有功利心的吗?或者说带有功利心的盲目为侠,是不是‘大侠’二字实在是太违心呢!
邵吾爱觉得大侠应该视行侠仗义,仗义疏财,嫉恶如仇,义薄云天为本能,而非为了成为而硬要成为。
这才是浅薄的侠者含义的第一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