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像两把永远擦不干净的橡皮擦。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车载广播里主持人用轻快的语调报时："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后视镜里映出他充血的眼睛，广告方案上的数据还在视网膜上跳动。连续七十二小时加班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像压着块烧红的铁板。手机在副驾座上震动，第八个未接来电来自主治医生——上周体检报告上"心肌缺血"的红色标记刺得他眼眶发酸。
十字路口的红灯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刹车踏板突然变得像踩在棉花上，冷汗顺着脊椎流进衬衫领口。他看见斑马线上有个穿黄雨衣的小女孩，车轮却在湿滑路面划出诡异的弧线。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世界突然陷入寂静。陈默感觉自己变成一片羽毛，穿过车顶，穿过雨幕，穿过急诊室刺目的顶灯。手术台上的躯体正在被电击，胸膛弹起的弧度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煎锅里跃动的银鱼。
然后他站在纯白色的空间里，脚下波纹像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漾开。消毒水的气味被某种温暖的气息取代，像是晒过的棉被，又像老式铁盒里融化的水果糖。
"默默。"
这个称呼让他的心脏狠狠抽搐。转过身时，浅紫色旗袍上的茉莉花纹路正在舒展花瓣，母亲耳后的银发还保持着化疗前的弧度。她脚边放着他小学时用的蓝色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细碎声响。
"您...不是已经..."陈默的喉咙被无形的棉絮堵住。三年前火葬场青烟升起的画面在记忆里灼烧，此刻母亲指间的温度却真实得令人战栗。
